冬雷后,飘雪如絮。
门庭下坐着一个松绿色的身影,古旧的椅子上斑驳着年代的痕迹,座上人身上穿着的松绿色仿佛是天地间唯一的一抹亮色。
她发髻高束,素簪挽之,眉若远山,羽睫轻合,唇似点绛,素手如玉,看起来是一副清冷如仙子的模样,可是心里正在盘算着世俗琐事,江山国事。
肃千秋坐在檐下看似是在看雪,实际上她却是在闭着眼睛。
有人踏雪而至,踩过的雪地留下痕迹,不多时就被新雪掩盖住了,可见雪势之大。
“郎君,我们该走了。”
她缓缓睁开眼,眼前是一片刺目的苍白,转头看向正微弓着身揖礼的人时她眯了眯眼,“你是叫正弘?”
“是,属下正弘。”正弘直起身子站好,手抚上腰间挂着的长剑,面无表情像是没有生命的人一样。
“已经送亦神医师徒回去了吗?”
正弘点头答是。
肃千秋见状轻笑问,“相里贡派了多少个人押解我回去?”说完她斜倚着椅子扶手,眉眼里带着些玩味。
“殿下派三十人护送郎君回京。”正弘答话时故意咬重护送二字,更激起肃千秋的玩心,于是她抬手支着下巴问正弘,“你是京都人吗?”
“郎君,我们该走了。”正弘垂眸说话时声音冷冰冰的,和相里贡的说话方式有些像。
她有些好奇,江恪说话时也常是这个腔调,如今这个正弘也是,是不是他教出来的人都是这个样子的。
“郎君,殿下交代我等要将您送回京都,郎君再磨蹭着,回京日子就耽误得不是一天两天了。”
肃千秋点点头,收回手坐好,“是吗?你看这雪势如此大,定然行路不便,再加上连日赶路,你们受得了,我可受不了。我们该挑个天好的日子启程回去,且那些个兵一时半会儿也打不到这里来。”
“郎君,我等也是奉殿下之命行事,郎君不要为难我等。”正弘再揖礼,走上前来要将她拉起来,肃千秋随其自然地让他把自己拉起来,然后顺势一推就脱开了他的手,手里还多出来一个小香囊。
她一只手提着香囊,一只手掩住口鼻,眉眼弯弯地看着正弘,“她果然把香给你了,解药在何处?”
“并无解药。”正弘脸上并没有什么神色变化。
“不可能。”肃千秋脸色一冷,随即嘴角又绽开一抹笑,“肯定是有解药的,要不然我怎么可能睡了那么久?”
正弘答话,“郎君,亦神医说了,这香囊只是有安神之效用,您那是因为太累了,所以才会睡了那么久。”
“正弘,你在骗我。”
“属下不敢,若是郎君不信,大可自己去问亦神医。”
……
肃千秋的脸色黑了黑,这也太不给她面子了……就这样直接说她是因为太困了真的好吗……
“那也不行,今日雪大,不宜启程,改日再走。”肃千秋站起来拍了拍衣襟,转眼看向正弘,忽然觉得有些晃……
……
正弘面不改色地看着肃千秋晕过去,然后缓缓抬手,就有十个暗卫从墙后走出来,一致的玄衣装扮,一致的冷漠神色。
“抬走,回京都。”
“是。”
……
冬月初一,马车颠簸着在路上行着,里头睡得横七竖八的人倒是昏沉到底了。
外头的雪势如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