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
苏清宴搁下瓷杯,才启唇继续道:“所以,此行必定艰险颇多。”
“一,皇……陛下已知此事,派舅舅与顾庭季同去江南查张嗣敏一案为假。去至江南官场,破沉潭,剜腐肉才是真。”
“二,咱们的陛下并不知此事。但若按常速,待舅舅与顾庭季行至江南之时,怕为正是旱灾四起之时。”
“届时,舅舅报是不报,管是不管?”
“俗言道,法无所禁皆可为。便是您二人未带旨意,也未奉旨意而去。”
“但待那时,已见布民之苦,既遇黎庶之灾。您二人可会,又可该无动于衷?”
“此乃缠事一。”
少年唇角微抿,神色认真地分析道。
萧忱听罢,敛了敛眸子,垂眼笑着。
看了一眼杯中浮绿,不可置否道:“二又为何?”
苏清宴看着萧忱这副有些不甚在意的样子,一时也止住了。
她不知,自己此下这般,是否有些多管闲事了。
顿了顿,苏清宴才继续开了口:“缠事二便是……您与顾庭季此行,虽算得微服,但官场耳目众多。”
“京都与地方,地方与京都,地方与地方,说是一张织密的网也不为过。”
“所以,怕是您与顾庭季一旦消失于京都,具细的消息,就已在快马加鞭的路上了。”
“届时,张嗣敏相关者许是会先动,但其余者,也绝不会坐以待毙的。”
说及此处,苏清宴轻叹了一声,扣在案几上的手,也微拢了拢。
“因为,有的事,但凡有个万分之一,沾上,轻则便是富贵不再,重则就该是人头落地了。”
“所以,他们不敢赌。”
“而不敢赌,便是先下手为强,不赌。”
少年缓声落下,抬眼看向对面坐得有几分悠然的青年。
萧忱听至此处倒是起了几分兴趣,眉梢轻扬,“你是觉得那群人有胆子灭口?”
苏清宴倒也不惧萧忱的目光,迎上道:“不会么?”
“去的人,可是有两个。”
少年眯眼扣案道。
“王爷。”
便是大字不识的白丁,都知——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
一旦到了人家的地盘,那搓圆揉扁便不是自己能说了算的。
何况,小人者向来难缠。
他们动不了,动不得顾家骄子顾庭季,还动不了,还不敢动萧忱这个在朝中一点倚仗都没有的光杆王爷么?
何况,谁又知道这会不会就恰巧撞上了圣意呢?
届时,便是京都的主儿要彻办。
但在几番斡旋后,板子落得下几成,又会落在哪些人身上,谁又说得清呢?
此时,萧忱的思绪也落在了此处,微顿过后,便是一笑。
也对,他此时,他今生可是萧忱。
早该彻底缓过神来了。
念及此处,萧忱又探了探袖中物什,微扬了唇角。
不过,或许也正如她当年所说,自己本就不该,也不适合立于朝野。
他前世虽行兵打战确是一把好手,但于权术上,的确要逊色几分。
毕竟,没有什么是萧王爷出手收拾一顿,剜不下的刺头。
可今生,却是要……不得不一步一步拾起前世不屑的那些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