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指了指离火堆不近不远的那方枯枝草垛,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少年人,莫着凉。”
言罢,顾庭季就支肘倚着山壁,闭眼而寐起来,不再多言。
苏清宴这时才从怀中掏出了一叠被折过的纸张,借着火光,飞速重温着上面的路线图。
这是她前日晚,借萧忱的那幅江海川舆图绘制出来的简易版大盛地图。
那是由上一朝的工部侍郎戴献绘制的。
精细,也清晰明了。
本是他为着广而推之,流传于民间的。
但因先帝未允的原因,便成了废稿。
最终,只原样复刻了两份。
原样在大盛皇宫中。
余下两份,其中一份仍留存于如今的工部库房中。
而另一份,则因着交情,送给了萧老王爷。
因时间紧迫,她只来得及简易复制了下大盛中部,东南部那一块的内容。
虽难辨路,难识路,但如果硬记下来,也是一样的。
此处是兖州的度长山,位于兖州西南。
走陆路官道,是最快的,可直达扬州驿站,而后进入扬州地界。
但,若是走陆路官道,顾庭季便不会领着她来进山了。
如此,那便是他们明日会绕到背后的山脚,去至度长山小渡口,走水路了。
如果全程走水路,那么就会从兖州水路先经徐州,才会转入扬州。
放着可直达省时的陆路不走,转而去走水路。
这是,有人要连昭明帝的颜面,都不给了吗?
一个江南布政使……
这般胆大?
江南……
苏清宴摩挲了一下手指,忽然明了几分了。
年初之时,因南北举子的名额分配不均之事,南方世族就与北方世族起了龃龉。
当然,与其说是南方世族和北方世族。
不如……说是南方世族,与大盛朝堂,与昭明帝,起了龃龉。
毕竟,这有了不要和根本不给,其中的滋味是不一样的。
苏清宴最后详记了一遍地图。
便将其一角,拿着靠近了火堆。
瞬间,上好的素纸,便燃了起来。
火星粒子密密麻麻,就这么顺着素纸的边角爬了过来。
苏清宴轻扔下手中的纸,任其滋燃于火光之中。
直等到其燃烧殆尽,彻底化为淡薄的黑灰,少年才起身,朝草垛走过去,靠下,闭眼入睡。
……
卯时五刻。
淡熹微化,光未启。
空气里带着初晨特有冷意和润意。
山林间的虫鸣声、鸟鸣声,轻响于山壁间。
因知要早起赶路,苏清宴也自然地醒得早了些。
然而,有人比她醒的还早。
少年轻掩了一个哈欠,揉眼起身,便看到山洞前用来遮风的枯枝,被拨开了一边。
男子背倚山壁,仍坐在昨晚的地方。
只是,没什么仪态可言的,屈起左腿坐着,一只手随意地搭在腿上。
望着外面的山林,神色微淡,不知在想什么。
这是苏清宴第一次看到,仪态绝算不上端正的顾庭季。
有些奇怪,却并无丝毫讶然。
因为这样的坐姿,确实挺舒服。
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