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一片漆黑,只余一间房亮着烛光。
空荡荡的内室,画纸洋洋洒洒地落了一地。
桑月仰首猛灌了一大口酒,桌上还放着许多画纸,他以指腹徐徐摩擦着画上的人,慢慢地拢紧那画,愤怒地揉皱它,再狠狠扔开。
“骗我,你们都骗我!”
满室的画纸,画得都是同一个女子,艳若桃李,温婉动人,从年幼到花信年华,或笑,或嗔,或喜,或悲……
而这张脸……是豆豆。不,更确切的说,是墨芍。
[你说对了一半,恨天把我囚禁在此,的确是贪恋我的美色。只因我像极了一个人。我的生母,墨芍。]
[若不是恨天逼得我娘走投无路,她怎会为保清白咬舌自尽?恨天口口声声说爱她,却生生逼死了她!]
[又可曾想过,自己到底是谁?报得又是什么仇?]
脑中浮现豆豆的话,桑月露出一抹讽刺的笑,疯了般把桌上所有的画扫落在地,颓败地跪在地上,面露晦涩。
他竟然在谎言中生生地活了二十多年!他此生为复仇而活,杀尽天下人,双手沾满鲜血亦不足惜,到头来,竟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谎言!
何其可笑!
自那日起,鬼仆死的死,逃的逃,整座鬼窟只剩下一个空壳。而恨天在昏迷两日后,无法接受自己失去法力形同废人的事实,迁怒于桑月,怪他自作主张,恨他想伤害豆豆,欲杀他而后快。
桑月得知一直被他欺骗,逼问恨天事情真相,恨天已然不是他的对手,根本杀不了他。遂愤然离开了鬼窟,从此不知去向。
后来,桑月在芍苑找到了当年恨天为墨芍所绘的数张画像,那画上的女子虽与豆豆十分相像,眉目间的气质却全然不同,事实已昭然若揭。
豆豆说的都是真的,她才是墨芍的孩儿,那么……他是谁?
桑月眸光一冷,愤然把酒坛摔碎在地,脸色愈发深沉了。
当天豆豆如此笃定,她一定知道什么,他定要找到她问个明白。若她敢有一句虚言,他必定杀她泄愤!
他踉跄地站起来,在抬头的瞬间,看到两个不该一起出现的人。
“你们……”桑月拧了拧眉,目光冷凝地看向穆楠雪,龙博不动声色地挡在她的身前,以身遮挡他探究的目光。
见此,桑月微深了眼眸,冷冷嘲讽道,“龙博,本座原以为你一旦清醒,就会揭穿穆楠雪的真面目。没想到……”
他的目光越过龙博,落在身后的穆楠雪脸上,眼中寒意更深,冷笑讥讽道,“穆楠雪,本座真是小看了你。即便你是个冒牌货,还有人为你出头。怎么,童族长满足不了你,连他的兄长也是你的入幕之宾?”
“桑月,请你说话放尊重点。”龙博波澜不惊,眸内因他口中的轻浮闪过一丝不悦,目光轻扫,自然是看到落了一地的画纸和画上寥寥几笔勾勒的女子。
眼中微讶,定睛一看,心中已猜到七八分。看来,桑月已知道自己非墨芍所生,否则,他绝不会如此对待生母的画像。
身后的穆楠雪止住他,不想与桑月过多周旋,直接了当地问道,“你应该知道我们此番为何前来,要什么条件才肯把解药给我,直说便是。”
果然是为了童战。
桑月悄然握紧拳,不怒反笑道,“若我不愿呢?”
龙博面色不改,不慌不忙地沉声道,“鬼窟已是一座空壳,相信你应该比我们更清楚,若此事传遍武林你会有怎样的下场。”
鬼窟杀人无数,江湖上树敌众多,人人恨之入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