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恒安跟在教仪嬷嬷身后，站得笔直。

    谢雨薇看着一身胡服的谢恒安，目光里带了几分惊愕。

    但毕竟教仪嬷嬷在前，她的惊愕只能藏在眼里，不能流露出太多。

    谢月瑾一身绯色袄裙，总角一对，上头戴了两个金灿灿的华胜。她年纪小，作此打扮倒是显得俏皮可爱，若是谢恒安也穿红裙，不知会别扭成什么样子。

    教仪嬷嬷多看了谢恒安一眼，目光中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疑惑与不屑，但还是规规矩矩将三个姑娘引上了进宫的马车。

    方氏心跳如鼓，但也无法，还得给教仪嬷嬷送上一封红包，好让教仪嬷嬷多在宫中关照几个女儿。

    谢月瑾这几日没少受教育，平日里一张细碎的嘴此刻居然也闭住了，没有再多言语，只是目光中总有些掩藏不住的好奇与打量，全然不似谢雨薇的得体大方。

    谢雨薇今日还是穿一件桃粉配鹅黄的襦裙，搭一条浅葱绿的带子在腰际，虽然颜色出挑，但却不扎眼，反而更显得她楚楚动人，无比可爱娇媚。

    谢恒安穿着一身胡服，脚下蹬着一双皮靴，面上不施粉黛，头上也无簪环佩戴，活像是刚从寸金馆回来一般。

    红色的宫墙再次出现在谢恒安面前，这宫墙她上辈子也瞧过几次，上头的红落了又补，是带着风霜的崭新，顶上的琉璃瓦映着明晃晃的太阳光，刺得她双眼有些睁不开。

    萧岑会成为这里的主人么？

    谢恒安在心里想。

    “三位小姐请随我来。”邱行云一身女萝绿宫装，头上的发髻紧绷绷绾着，整个人全身上下都写着四个大字——一丝不苟。

    这里距离太后寝殿很远，谢恒安记得，但如今她也早不是那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娇小姐，虽身中剧毒，但有药物克制，随便走个几刻钟并不在话下。

    太后的寝殿依旧是带着几分梦幻的奢靡，同时似乎隐约带了几分甜蜜的腐败，谢恒安上辈子未曾有这样的感觉，此刻却觉得，这里就像一座活生生的坟墓，将太后一个年轻妇人牢牢禁锢在了其中。

    真的有人会向往这样的生活么？

    谢恒安看了谢雨薇一眼。

    谢雨薇满脸都是带着陶醉的喜悦，又有几分故作姿态，全然没有被此处盛放过后的衰败而感染。

    “进来吧。”太后的声音懒懒的，淡淡的。

    谢恒安在谢家女儿中行首，自然是第一个跨入殿中。

    太后坐在珠帘与纱帐之后，在谢恒安踏入房中的一刹那，手中的小如意忽然落了地，在厚厚的地毯上砸出了一声闷响。

    “娘娘仔细。”太后身边的宫女马上捡起了地上的如意，小心翼翼地擦拭过后又一次放在了太后的手边。

    太后的目光忽然变了。

    与往日的疲惫与空洞不同，她看向谢恒安的目光是灼灼的、殷切的，甚至……还带了几分小女儿的娇羞。

    “娘娘？”宫女在一旁小声问道。

    “唔。”太后似乎如梦方醒一般，对着帐外道：“是谢家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