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的内容和以往差不多。
就是讲了讲最近发生在身边的小事。
最后他说,我们高丽的大军已将女真族逼入绝境,只等公崄镇的最后一役结束,他们就能归家了。
所以现在就是万事俱备,只等着父亲回来了。
我扑到床上,把脸埋进枕头里美滋滋地想。
所以父亲,你快点回来呀。
但是父亲,再也没有回来。
4
天空,满是阴霾。
绝望和沉重从中庭蔓延开来,寸寸空气都压抑得让人透不过气。
母亲身体一晃,我连忙扶住她,大脑却一片空白。
母亲抓着我的手极缓极缓地跪坐下来,强撑了几秒,终还是颤抖着抚上眼前黑色的棺木。
我像是被抽离了全身的力气,跪在旁边,只觉得周遭的声音全部远去,半晌嘴唇才无意识地翕合了一下,抬起头,隔着恸哭的众人,远远对上了哥的眼神。
我从未见过哥这样的眼神。
没有一点泪光。
却仿佛带着深重的死气,不见一丝生机。
即使母亲起身,走过去抱住他,都没能把那种气息从他身上抚去。
母亲离开后,解怨脉才艰难地走过来,跪到了棺木前。
我半点也动弹不了。
只能跪坐一边,眼眶酸胀,怔怔地望他。
他脸上的血迹和泥污都还没来得及洗去,额角长达数寸的伤口狰狞地暴露在空气中。
他没有看我,只垂着眼,一遍一遍地抚着棺木上的黑布,即使咬着牙极力忍耐,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泪水却还是和着血污一滴一滴掉落。
四周的声音渐渐入耳。
在铺天盖地的哭声中,只有他的绝望,发不出一丝声音。
我动了动嘴唇,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等凉意滴到脸上,我慢慢地仰头,才发现乌云终是彻彻底底遮蔽了日光,漫天雨丝,飘落而下。
而自己的脸上,早已泥泞一片。
府中的哭声久久不止。
哥把父亲的后事安排妥当,便被一道旨意传入了宫中。
我安抚母亲睡下,在床边枯坐良久,才起身离开。
我想要回自己的房间。
却在不知不觉中,走到了解怨脉的房门外。
门没有关,留着一条缝。
我轻轻推开。
解怨脉还是方才的模样,甲胄未卸,发丝凌乱,脸上的污迹依旧,呆坐在床上,听到开门的声音,眼睛才动了动,滞涩地望向我。
公崄镇一役,他是父亲选中的前锋。
也是最后见到父亲的人。
在这场所有人看来都必胜的战役中,别武班投入的五万兵力无一生还,大将军江文植也惨烈牺牲。
只有解怨脉率领的前锋队伍,有数人侥幸归来。
生者有罪,罪在独活。
哥把全部的责任都归咎于他。
甚至,连他自己也这样想。
我走进去。
慢慢走到他近前。
解怨脉双眼无神地望了我几秒,慢慢垂下了头,一语不发。
我依然有种踩不到实处的不真实感。
“……不怪你。”
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说出了口。
我知道自己不该说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