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哗——”的水声一响起,阿安抱着一套干净的衣服走进来,垫着脚尖挂在屏风上。
“中丞相,阿安有些不明白,为什么徐夫人主动关心你,你反而生那么大气?”
温热的水没过了胸口,将人骨子里散发出的阴寒逼走,符子高微微仰着头,将整个脊背放松地靠在湿润的桶壁,“哼!她会主动关心我,只不过是因为我不管她,一时高兴而已。”
阿安十六岁,刚成婚一年,闻言不由噗呲一笑,“中丞相,女人就是就要是哄的呀,哄得开心才会对你好。我家那位就是,稍一不顺心,就指着我的鼻子骂,生气了还直接用鞋底追着我打,但是只要不反抗,等过后买个漂亮的发簪哄一哄就好了。”
“这…这怎么一样,徐姣她又不是普通女人。”符子高忽然掀开了眼帘,盯着泛着波纹的水面发怔。
六岁时,他的父亲就死了。记忆中,这个文弱的男子一直被自己的母亲符氏拿捏得死死地,看见他被打,只会低声的劝说,根本不敢上前阻拦。
当时,他捂着受伤的胳膊,就想,长大以后,一定不能要成为这样懦弱无能的男子。
一直以来,他都这样告诫着自己,然而不知不觉之间,他的性子竟然同他憎恨的符氏越来越像。
因此,当容易妥协退让的徐姣出现,他的脑海里不可避免的想起了自己的父亲。
善良、退让、不懂得争取……身上出现这些弱点的人根本活不下去。
徐姣决不能像自己的父亲那样,必须让她把这些缺点改掉。
他从来没有意识到自己身上有什么问题,然而现在……
水面的热气渐渐将眼睫打湿,啪一声掉到符子高的眼睛里,这令他瞳孔瑟缩了一下,瞬间醒过神来。
“寻常夫妻到底是怎么相处?阿安,你给我说说。”
“不就是床头打架床尾合么。丞相,奴给你举几个例子。”阿安很高兴能给英明伟大的中丞相解惑,话匣子一打开,直接从少男少女你追我赶的游戏,再说到夫妻间的磕磕绊绊。
这些东西琐碎而有趣,是符子高从来没有关注过的一角。他扬起嘴角,津津有味地听着,恍然间似有所收获一般,跟着点点头。
水温渐渐凉了下来,符子高穿好衣服,披散着湿漉漉的头发来到外面,只见徐姣摆着一个慵懒的姿势靠在榻上,手里拿着一卷竹简看着。
“你洗完了?”她忽然抬起头来,纤长的眼睫像小扇子一样展开,举着黑曜石一般澄澈的眼睛向他看来。
“嗯。”他点了点头,走到书案边,拿起一卷竹简看了起来。
灯火摇曳,他身姿态笔挺,一头湿漉漉的头发披散下来,打湿了轻薄的衣衫,隐隐约约映出胸膛的两朵红梅。
徐姣的目光不由黏在了上面。
“阿高,你头发这么湿着怎么行,我给你擦擦。”她翻身从榻上起来,阿安立马递了一块长帕子给她。
徐姣拿在手里,三两下走到符子高身边,将布帕盖在他的头顶上,“其实,你偶尔想管一管我,也不是不可以,但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
头上一沉,一种棉布轻柔的触感传来,符子高脊背一凛,将目光死死地停在一个墨黑的小字上,“你很好,不需要管,该改变的人是我。”
徐姣拿着帕子在符子高的头上狠狠地揉了几下,“符子高,你够了啊。不要以为装卑微可怜,我就会心软。我跟你说,今天晚上,你阻止不了我。”
说着,将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