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起得够早的。”韩江雪下意识地走上前,身形将月儿挡在了身后,看似大喇喇的,不甚在意。
可在一众姨太太的眼里,显然是一副庇护的意味。
“新妇敬茶,这是老祖宗留下的规矩。如月是留洋新派人,可是既然到了韩家,遵得些家训还是好的。”
月儿低敛眉眼,大气都不敢出,毕竟昨日见过一次大太太,斜吊的三角眼,塌陷的腮,让她看起来十足十地像是一位刻薄的主妇。月儿忆起以前“绝代芳华”里嫁到军官家做十三姨太的笑笑姐回来时给她说过,她家那吃人血骨的正房太太,便是这副长相。
一旁看戏的三姨附和着大太太的话“是啊,教家中长辈这番苦等,确实不是大家闺秀的做派。”
月儿一咬牙,无论如何这道坎也得趟过去,正思索着如何开口,却听身前的韩江雪轻哂“怪我了,昨日疲乏了,今儿便赖床不愿起来。月儿好一番催促我,才把我叫醒。惹妈不高兴了,儿子向您赔罪。”
身侧传来噗嗤一声笑,一位年纪尚轻,穿着艳红旗袍,涂着豆蔻红指的娇俏女人忍不住笑出声来。见所有人目光都觑着她,甩开精致的竹骨真丝扇,半遮面地道“人家新婚燕尔,定然是费些力气的,起来晚了而已,怕什么?这家中几时有这么严苛的规矩了?”
这是韩靖渠的六姨太,年纪上比韩江雪还要小上几岁,比月儿也大不了多少。
月儿见她为自己说话,心中升腾起一丝对这陌生女人的好感来。想来她这么小年纪,嫁给大帅做妾,也有诸多不遂心吧。
六姨太知晓自己并不受待见,袅娜起身,一身风流尽在腰肢间,继续笑道“新郎官,当心点身子。一会别忘了叫张妈给换张新床单,染红了的,就别要了。”
说罢,桃花眼一挑,挑衅地扫了扫已经满面怒火的大太太,毫无畏惧地转身,踩着细长的高跟鞋,扭着屁股,上楼去了。
对于被豢养起来的瘦马,第一晚尤为重要。今早起床时,月儿还下意识地看了下染上了颜色的床单,那一抹嫣红仿佛在宣告她的主权归属。
可是即便是瘦马出身,月儿仍旧觉得自己还不至于没了自尊。初夜被堂而皇之地拿到台面上来说,登时觉得过分羞耻了。
她面带愠色,其他人的脸色也好不到哪儿去,大太太一张脸变成了猪肝色。月儿不知道,这份恶意,并不是冲向她这刚入门的小辈的。
恰在这时,楼梯上传来一阵轻巧的脚步声,打断了这份尴尬,所有人巴不得此刻来个救星,岔开这韩家最敏感的话题。
而韩梦娇,就是今日的救星了。
韩梦娇,是三姨太所生的女儿,也恰是韩家唯一的女儿。韩大帅平日里宠得紧,如今在女校读书。
她的年纪应该与月儿差不多大吧,但脸上的稚气更甚,或者说,更为阳光一些。
韩梦娇耐着性子扮乖巧,向大太太问了安,便转头看向了月儿。
走上前,亲昵地拉住月儿的手“小嫂嫂,听说你是法兰西留洋回来的,可不可以教我几句法语,我也好和同学们炫耀一番去。”
这份突如其来的亲切让月儿反倒不知所措了,脊骨一僵,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琴棋书画她拿手,可法国话,她是一星半点都不会的。
情急之下,月儿本能地想要抓住“救命的稻草”,虎狼环伺,竟对她最该隐瞒的人,投去了求助的目光。
韩江雪恰在低眉时看到了月儿的目光,会了意,便对韩梦娇笑着嗔道“平日里你国语英文都是刚及格,这会偏要学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