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黄贺带着黄山,沈秋云一行人坐火车回到了蜀中,落脚时天色也不早了。黄山让张琼和沈秋云到街上去置办了些东西,把仓库房先收拾出来,先住几个晚上,等找到了合适的地方再租个大点的房子。
张琼和沈秋云去买东西,而黄山则带着黄贺一路沿街走去毛毯厂,站在毛毯厂大门口,黄山仰头看着毛毯厂那块牌子,虽然已经经过处理,依稀还有些烧灼的痕迹。
一名工人从毛毯厂出来,正巧碰见黄山和黄贺,连忙朝里面吆喝:“大伙快来,黄厂长回来了,”说完又发觉不合适,连忙改口,“大黄厂长和小黄厂长回来了!”
黄贺看他这模样有些好笑,语气也带了些笑意,挥手道:“好了好了,这也不是啥稀奇事,总要回来的,你先去忙吧。”
里面的工人听到说黄贺和黄山回来了,都有些激动,连忙放下手里的事,等着黄贺黄山进门,至于为什么不去迎接,现在正事做工时间,要是都去门口堵着像个什么事。
“黄厂长!”这一声叫的是黄贺。
“大黄厂长!”这一声叫的是黄山。
两声叫完,大家都安静下来等着厂长说话。
“我回来了……”这是黄山重新回到这个地方的第一句话。
底下工人都纷纷回道:“辛苦了!”
黄山知道他们为什么说的是“辛苦了”,而不是指责的话,在路上,黄贺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和黄山说了个清楚,包括怎么为自己脱罪……
听着这一句句的“辛苦了”,黄山有些羞愧难当。
毛毯厂也是自己待了这么多年的地方,但它一出事,自己却是第一个想着独善其身的人,没有想一丝办法去解决毛毯厂的危机不说还带着仅剩下的钱跑路了,说着冠冕堂皇的话,坐着有昧良心的事,却享受着不该属于自己的敬重。
黄山沉默了半晌,仿佛做了一个什么重要的决定,有些艰难,却比以往更加坚定地迈出了步子,走到工人面前。
“我,黄山,对不起大家!”黄山几乎用着全声力气嘶吼出来的,说完,深深弯下了自己的腰。
底下工人都以为黄山是因为毛毯厂的事向他们道歉,有人连忙说:“黄厂长,你没有对不起大家,我知道你尽力了!”
“是啊!”“是啊!”大家都附和道。
黄山久久没有抬起自己的腰,等工人声音渐渐小去,他再抬起头时已经是泣不成声。男子汉流血不流泪,壮士宁可血溅沙场,也不泪流山野,这一刻,年近五十的黄山,留下了悔恨的泪水。
场面,一度寂静无声。
黄山抹了眼泪,声音带了些喑哑,“大家所知道的都是我黄山拿着剩下的钱去借钱了是吧,什么老战友,什么为了大家……”
没人说话,所有人都在静静听着,和黄山共事十多年,没有人见他流过一滴眼泪。
“都是假的!”这句话一出,底下有些躁动。
“假的?”
“什么假的?”
“是没借到钱吗?这困难都已经渡过了,少点钱就少点钱,这事还可以想办法,只要毛毯厂还在就行……”
“是啊,黄厂长,难关已经度过了,没借到钱不碍事……”
底下猜疑也有,但更多的是谅解和安慰。
“我黄山就是个当小鬼,是个实实在在的骗子!”黄山在一片议论声中吼了出来,“压根就不是什么带着剩下的钱去找战友借钱,而是我卷着钱跑路了。”
有些嘈杂的工厂在黄山这句话一出,立马死一般都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