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脚步停顿下来,背对着朱瑄,闭了闭眼睛,敛去眸中深深的隐痛。
“太子想问什么?”
他不可能撒谎说自己忘了她,少年最潦倒落魄时,遇上最好的她,注定是一场劫难。
但这场劫难却是他最美好的回忆,是他痛苦挣扎的岁月中唯一的温暖。
即使稍纵即逝,也足够让他刻骨铭心一辈子。
朱瑄望着翘起的飞檐间闪烁的星子,出了一会儿神:“等她知道真相的时候,会不会怪我?”
罗云瑾惊讶地回头看一眼朱瑄。
朱瑄一笑,仍是满脸倦色,眸子却恢复清明,笑容似雨后初晴,岚霭散去,渐渐露出秀丽幽深的翠岫。
“周原朊朊,堇荼如饴。她怪我也不要紧。”
“我甘之如饴。”
宫殿内次第亮起烛火,苍凉的梆子声悠悠传来,夜色深沉。
罗云瑾收回视线,“没有人比太子做得更好。”
这话由他来说有点可笑,却是他混杂了嫉妒、不甘和自卑中的肺腑之言。
朱瑄果然笑了笑。
圆圆能够抚慰他所有阴森晦暗的情绪,以至于他居然能够心平气和地和罗云瑾说这些话。
但他不会因此就放手。
“罗云瑾,等查清了薛家的案子,孤会奏请你去辽东镇守。”
恍若惊雷轰隆滚过,罗云瑾瞳孔猛地一缩,握紧刀柄,诧异地转过身。
微寒的夜风中,朱瑄负手而立,清俊的面孔藏在黯淡的灯影中,缓缓地道:“你害死她,即使你是无心的,你还是害死了她!我恨不能把你千刀万剐,让你痛不欲生,日日饱受煎熬……我把你放在眼前,让你亲眼看着我和她成亲,叫你知道什么是生不如死……”
杀人诛心,他不会杀了罗云瑾,他要罗云瑾一辈子活在悔恨痛苦之中,日夜煎熬。
“我这样折磨你,她会不高兴的……”朱瑄一步一步走下台阶,“我尊重圆圆的选择,等事情了结,你可以离开。”
他依旧恨罗云瑾,但是现在的他有圆圆在身边陪伴,圆圆求他放过罗云瑾,那他就给罗云瑾一条生路。
朱瑄离开很久以后,罗云瑾还站在长廊里,高大挺拔的身影似乎要和无边夜色融为一体。
牙牌的大红穗子被风吹起,拂过他冰冷的手背。
罗云瑾唇角轻翘。
朱瑄说他是甘之如饴。
他又何尝不是。
……
朱瑄回到寝殿的时候,药刚刚煎好了。
金兰看着他喝药,他也不怕苦,端着药碗一口气喝碗,眉头都不带皱一下的。
她拈起一枚蜜饯给他含着,他不爱吃这些酸酸甜甜的东西,不过还是就着她的手指咬住玉露霜梅,轻声说:“很甜。”
金兰凑近了亲他:“乖。”
看他疲累,催他早点睡,按着他的肩膀让他躺下,拉好锦被,把他整个笼住,双手双脚摊开,蛮横地扒在他身上。
“今晚也不许看奏本。”
朱瑄躺在被窝里动弹不得。她珠圆玉润的,不管不顾地扑下来压住他,委实有点分量,压得他闷哼一声,差点喘不过气。
金兰也感觉到了自己的力道,心虚地往旁边让了让,搂住他胳膊,脑袋往他肩膀上蹭了蹭。
“没压着吧?”她轻抚他的胸膛帮他顺气,笑嘻嘻地问,双眸微弯,像两道月牙儿。
朱瑄当然不会实话实说,笑着摇摇头,伸出手揽住金兰的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