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宛苍白的脸上浮起讽刺的冷笑:“在宫里待久了,怎么可能还有高傲可言?胡女史应该也明白,你我这样的人,即使才华满腹,饱读诗书,在他们眼里都是一样的,郑贵妃只是个宫女,却能荣宠这么多年,老太后固执跋扈,仗着是皇帝亲母,谁敢说她一声不是?那些妃嫔,哪一个不是用尽手段挽留皇帝?”
“只要能成功,我就赢了。”
宫人告诉她郑贵妃已经安排好了一切,她只需要在最适当的时机出现就行,她信以为真,等了一整天,朱瑄果然来了,而且看起来情形不大对。
她没有想太多,紧张地整理了一下发鬓,按着宫里掌事女官教过的,袅袅娜娜地出现在长廊深处。
灯下看美人,更添妩媚娇柔。
皇太子和她说话的时候多么的温和有礼。
她差一点以为太子真的心动了。
宋宛闭了闭眼睛,抬起下巴,秀丽的眉眼间透出一股倔强:“事已至此,我输得一败涂地,就看胡女史怎么施展本事了。”
胡广薇仍是苦笑,低头看着紧紧箍在手腕上的一对镶金玉镯子:“宋女史太高看我了。”
进宫以前,她娇小苗条,弱柳扶风,腕上的对镯能一直撸到胳膊上去,现在对镯紧紧绷绷地套在手上,连张帕子都塞不进。
宋宛靠在苔痕斑驳的墙壁上,淡淡一笑:“认清自己的本分也好,我是没什么指望了,惟愿胡女史日后前程似锦,一展壮志。”
她们曾经势不两立,如今两人都是失败者,回想之前种种,竟然生出点惺惺相惜的感觉。
胡广薇呆呆地站了一会儿,用力取下手中的金镯,拔掉金簪银钗,取下耳边丁香,扯掉簪子上镶嵌的珍珠,用帕子一股脑包了,塞到宋宛手里。
宋宛一愣,脸上神情屈辱,浑身轻抖,甩开帕子:“我不要你来可怜我!”
珠玉绿翠滚落一地。
胡广薇吓了一跳,跪在地上,一一捡起那些首饰,重新拿帕子包了:“到了这个地步,你就别计较这些了。你也知道,太监最为阴毒!你现在落到他们手里,不知道还要受多少苦。我好歹和你相识一场,这些东西你留着打点那些人,派不上什么大用场,至少可以让你好过一点。”
她说完,小心翼翼地把帕子往前推了推,推到宋宛破破烂烂的鞋子边。
宋宛眸中寒光闪烁,扭开了脸不看她。
胡广薇叹息一声。
不多时,太监打开牢室的门,催促胡广薇出去。
她不敢耽搁,转身就走,离开牢室之前,回头看向角落。
宋宛蜷缩成一团,一动不动,头发披散下来,遮住了整张脸孔,看不清表情,像是睡着了一样。
那团帕子已经不见了。
胡广薇嘴角微微翘了一下,眼眶却微微发红,跟随太监出了刑堂。
小满在外面等她,一句话没说,示意她上马车。
马车晃晃动动驶出院子,那股挥之不去的骚臭腥气仿佛还萦绕在鼻端,胡广薇手心冰凉,抬起眼帘,偷偷观察小满脸上的表情。
“公公……”挣扎许久后,她努力挤出几丝讨好的笑容,“宋女史亡故后,会不会通知宋家人来认领她的尸首,让她入土为安?”
小满扫一眼胡广薇,嘴边一抹讽笑:“你问这个做什么?你想帮宋女史料理丧葬?胡女史倒是有情有义。”
胡广薇一惊,想及自己的处境,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瞬间烟消云散,不敢吱声。
一路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