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面尽扫。
反正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
……
嘉平帝趁着天气晴好宴请群臣。
席上几位内阁大臣都是人精,只谈风月和眼前风景,绝口不提朝政之事。
大臣识趣,嘉平帝心情更好,多喝了几杯酒,无意中看到席间一名衣着朴素、愁眉苦脸、浑身落魄气的白发老者,觉得对方眼熟,问近侍这人是谁。
近侍忙叫白发男人到御前回话。
白发男人走到嘉平帝面前,行了礼,不等嘉平帝问话,眼圈一红,嚎啕大哭。
在座的朝臣全都看了过来。
嘉平帝怔愣片刻,认出眼前大哭的人正是嫡母钱太后的亲弟弟长兴伯,心中自悔不该问起他,含笑示意近侍扶起长兴伯,宽慰几句,请他还席。
长兴伯哭得满脸是泪,爬都爬不起来,絮絮叨叨谢恩。
几位内阁大臣在一边看着,饶是嘉平帝这样我行我素的人也不由得老脸微红。
薄待嫡母家人,可不是什么好听名声。刻意忽略是一回事,人都哭到他跟前了,他还不理会,那就是刻薄了。
嘉平帝心里暗暗恼怒,只得耐着性子和长兴伯闲话家常,为了堵别人的嘴,当场加封长兴伯的儿子为副千户,封赏他的的夫人。
但就是不提给长兴伯封爵的事。
长兴伯跪地叩谢圣恩。
内阁大臣见嘉平帝开口了,出来打圆场,拉着长兴伯还席。
宴席照旧,嘉平帝皱眉问近侍:“谁请的长兴伯?”
他已经好几年没见过钱家人了。
近侍小声答:“万岁,这事说起来就话长了。钱家落魄,长兴伯只能变卖家藏古董度日。前不久谢太傅家的大孙子——就是谢侍郎逛早市,买了不少古董回去讨好谢太傅,谢太傅一眼认出古董里有只定窑香炉是先帝御赐的,勃然大怒。谢侍郎被骂了一顿,只好把古董还回去,到了地方才知道那古董是长兴伯家卖的。”
嘉平帝眼皮直跳。
近侍接着说:“您也知道谢太傅的脾气,太傅要拉着长兴伯去礼部讨说法,又说要去宗人府,还说要进宫……”
嘉平帝揉了揉眉心。
近侍道:“事情闹到千岁爷那里,千岁爷好说歹说才劝住谢太傅。礼部的几位郎官被太傅臭骂了一顿,这次春宴就没敢落下长兴伯。”
他不敢复述谢太傅的原话。谢太傅带着孙子谢骞登门归还古董,看到钱家门庭冷落,愤愤不平,大骂礼部官员尸位素餐,还提起了先帝。
嘉平帝一听说谢太傅掺和到这事就头疼,老师那个牛脾气,就是周太后他都敢当面顶几句。
既然事情没闹大,那就算了。钱家确实可怜,赏他们些银钱度日便是。
嘉平帝吩咐下去,司礼监立刻拟旨。
草拟的诏书还没写完,仁寿宫的宫人脚底生风地赶来禀报:“陛下,不好了,老娘娘气晕过去了!”
这一声虽然刻意压低了声音,但是宝座附近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众人对视一眼,暗暗摇头。
周太后当真是为老不尊,这么多年了,居然还是容不下钱太后的家人。钱太后才是先帝的原配发妻,温婉贤良,宽和大度,和先帝伉俪情深,相濡以沫,深得民心,朝野之间一片赞誉,周太后何必作茧自缚,非要和钱太后一较高低呢?
人都死了,还有什么好争的?
到底是深宫妇人,果然眼界狭窄。
朝官们不想多事,假装没听见宫人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