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的声音沉了下去,“不许和他玩,不然就别来找我。”
时黎的意识慢慢抽离,像一个居高临下的观众,默默观赏梦境世界发生的一切。
过去的自己似乎还在与男孩说什么,趾高气昂的,男孩真的生气,转过身就走,她又屁颠屁颠跟在身后,时不时用手指去戳男孩的后背。
最终,两人一起消失在视线中。
时黎深吸一口气,告诫自己,这些都是假的。
第一次梦见男孩的时候,她就将事情告诉了鹤川。
鹤川告诉她,梦里的男孩是不存在的,是她撞击脑部引起的精神分裂。他说,男孩的诞生可能是因为他没能第一时间救出时黎,让她在幽闭黑暗的环境里慢慢发酵出一个能陪伴她的“陆鹤川”,男孩与鹤川相似的几个特征就能证明——他们都爱吃鱼、都讨厌芥末。
换句话说,这个男孩可能就是另一个相同又不同的陆鹤川。
梦到的片段太零碎,时黎相信了这个解释。刚开始有些变扭,总觉得梦到陌生人很奇怪,可每一次情绪失控,她都能做这样的美梦,梦境中男孩一直陪在她身边,让她汲取温暖,慢慢地,她就接受了男孩的存在。
时黎默默等待着,她知道,等这个世界彻底消失,她会进入另一个梦境,当然,还会是个美梦。
这一次时黎等了格外久,迷迷糊糊,她居然在梦境中打起瞌睡。
“时黎,你又上课睡觉!”
暴怒的点名吓醒她,时黎搞不清楚状况,本能回道:“老师,我没睡。”
等彻底看清,她才明白自己回到高一。
台上站着秃顶的数学老师,酒瓶底厚的圆眼镜挡住了愤怒的视线,老头显然没有放过她的意思,情绪激动地双下挥舞手中的讲义,“出去,罚站一节课,都要模拟考了还在做梦,女孩子不努力读书将来怎么在社会上立足!”
时黎委屈巴巴走出教室。
没想到梦里也要罚站,看来秃头给她造成相当深刻的心理阴影。
自己的梦境自己做主,时黎当然不会乖乖站在门外,她望着操场,有一群男生踢足球,闲着也是闲着,干脆走过去看看。
四周空白的地界慢慢延展出建筑的轮廓,熟悉又陌生。时黎能感觉出身躯的抽长,本来宽松的衬衣也被胸脯撑得紧紧的。
头顶的天空在旋转,明明烈阳高照却有阴雨天特有的沉闷气压,她的心口像被什么压住,喘不上气。
时黎走到操场,刚才还在踢足球的男生都消失了,她失落坐在草地上,百无聊赖地拽着狗尾巴草。
真实世界,学校的草坪是人工制造的,不会长出如此原生态的植物。很奇怪,时黎现在仍能区分梦境与现实。
时黎以为今天的梦在这里结束,只要闹钟响起,又可以开始新的一天。
可。
懒洋洋的嗓音从身后传来,异常熟悉。
“时黎,脱衣服。”
时黎转过头看,来的人竟然是陆商!
他是高中的模样,白色衬衫、深蓝牛仔裤,黑色的短发被汗水浸湿,唯有一双眸,亮如星屑。
见不到时黎动作,陆商颇为不耐地伸手解开上衣的扣子,神情淡漠,嘴唇抿成线,仿佛在履行什么约定。
“你神经病!你怎么在这里!给我消失!”
不知道为什么,时黎感觉惶恐,随之而来是忐忑的窘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