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胎的时候已经七个月了,母亲没完没了跟她叨叨:“早不打,拖到现在都那么大了,只能引,引怕引走你半条命!你说你这是中的哪门子邪,图什么啊?他们家大业大的,还愁续不了香火?这孩子就是生下来人家也未必肯认。”
“谁要他认了。”决定生下孩子那刻起,谈宁就打算把这事瞒一辈子。
“我告诉你,别在这跟我嘴硬。生孩子容易,你妈我生了你们三个,跟老母鸡下蛋似的,出来得一个比一个快,最难的是养孩子。等生出来你才知道苦知道累,到时候别求我给你带,找厉家去!”
生产那天,母亲得知是个女孩儿,一声接一声叹气:“这要是个儿子,人家可能还稀罕一点,女儿……”
谈宁虚弱地躺在床上,看着孩子皱皱的小脸儿,满心欢喜:“多可爱啊,我女儿我自己疼。”
母亲嘴上骂得厉害,到底是孩子亲姥姥,璟儿从生下来大部分时间都是母亲在带。
谈宁学历低,在老家打工挣不了多少钱,出了月子没多久就来京州闯荡,怎么都比在老家挣得多,头两年过年才回去一趟,后来高铁通了,赶上小长假也会回去,就是来回路费得心疼好几天。
再苦再累也熬到了现在,很快璟儿就五岁了,再大一点上小学,再一转眼,初中,高中,大学毕业……谈宁觉得没有什么日子是咬紧牙关撑不过去的,也没有什么事是有心瞒瞒不住的。
厉呈提出结婚这晚,谈宁一整夜没睡,翻来覆去想着以后该怎么办。
这婚她一万个不想结,就怕万一厉呈脑子抽风非要结,得尽快想出个对策来,能拖多久是多久。
厉呈五点半就起了。今天周日,谈宁不知道他起这么早干嘛,听见他去洗澡,吹头发,回来换衣服,眼睛眯成一条缝偷偷瞧着他劲健挺拔的脊背,没想到这人忽然转过身,面无表情盯着她:“要不要脱下来给你看个够?”
谈宁翻身拉起被子蒙住头,听见他走到门口打开门,出去前又嘱咐一遍:“下午别忘了带户口本儿。”
看来这人铁了心要结。谈宁盘腿坐在床上,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这人脑子里到底哪根弦搭错了,倒回床上望着天花板发了一会儿呆,然后拿起手机给母亲打了个电话。
“妈妈,你去哪儿了呀?昨晚怎么不回来?你不想我了吗?”璟儿问。
“妈妈当然想璟儿,只是……只是妈妈最近太忙了……”谈宁不敢回住处。虽然在那里碰上厉呈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她还是怕得很。
母亲说谈志已经把钱还清了,打算尽快去找工作,就是肯定没那么好找,毕竟是个残疾人,年纪也大了。谈宁说哥哥干活挺利索的,慢慢找总能找到。
母亲问她这钱是厉呈给的吗,谈宁说是,母亲顿了顿,说:“既然他都知道你哥这事儿了,肯定也知道你哥过得特别不容易对吧?那你再跟他说说,看看能不能帮你哥找份工作,他们家开那么多公司,不可能不招人的呀。”
“妈您别得寸进尺了行吗?!”谈宁气得抓狂,又怕母亲一怒之下真带着孩子找过去,赶紧安抚,“哥工作这事我再想想办法,您带璟儿先回去吧。”
母亲完全没有要回去的意思:“急什么,好不容易来一次首都,我们多玩几天再回去。哎对了,你记得谢谢那个丁总,人给璟儿买那么多东西,质量都可好了,还可贵了,真是让人破费。”
谈宁一听就急了:“妈你怎么能乱收人家东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