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阳散尽,暮色四合。
病房内十分安静,除了祝昀起偶尔翻动书页的声音,地上掉根针都能听见。
向枝正襟危坐,平均两分钟给纪明轩发一次消息,“你回来了没?”
可纪明轩总是“快了快了”,却不见人影。
向枝实在待不下去了,准备走人,刚站起身,祝昀起就不轻不重地看了她一眼。
她来了脾气,“你看我干嘛?”
“你不看我怎么知道我在看你?”
“”
向枝坐了回去,电话突然响了,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号码。
她一接通,电话那头的人就轻笑了一声,“我是不是打晚了?”
连越站在家里的露台上,遥遥地看向山下的万家灯火,手中的金属打火机转了半圈,一簇青紫色的小火苗就燃了起来。
他一边叼着烟,一边对着电话那端的向枝说,“不是说要请我吃饭的吗?”
“是你!”向枝惊喜出声。
祝昀起看她一眼,不悦地瞎翻了好几页书。
是什么样的男人,接个电话就高兴成这样。
初夏的晚夜微凉,木质栏杆上泛了潮,连越一只胳膊折叠起来,搭在栏杆上垫着下巴,另一只胳膊长长地伸了出去,手指上还夹着烟,红色的火光明明灭灭。
“那就说好咯,明天我去接你下班。”
挂上电话他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三层独栋别墅暗沉沉的,只有他待得这间屋子亮了灯。
病房里,向枝开心得有些忘形了,一抬头,对上了祝昀起的目光。
该怎么形容呢?冷漠,不屑,居高临下,如果没看错的话,似乎还带着一丝嘲弄。
他的讽刺犹如一记重锤,砸碎了之前所有欲盖弥彰的和谐。
向枝嘴角的笑僵住了。
自昨日重逢后剑拔弩张地相对,到车祸后的心力交瘁,紧张和疲惫的思绪未停歇过,到了这一刻,连带着五年来所有的委屈和不甘心,排山倒海般一齐向她袭来。
她握着手机没有说话,用一种近乎发狠的眼神倔强地与他对视。
凭什么?
向枝想不明白。
当年放弃这段感情的人是他祝昀起,是他亲口对向枝说,“你走吧。”
在她最需要安慰和陪伴的时候,祝昀起在她面前毫不犹豫地关上了一扇门。
门内是他一家人的和乐团圆,而门外,只有她自以为是的爱情和那颗多余的真心。
“祝昀起,我不欠你。”向枝红着眼,一个字一个字地说。
祝昀起看着她决绝的表情,心脏蓦然疼了一下。
他不合时宜地想起了第一次遇见向枝时的场景,瘦瘦小小的姑娘,眼睛却亮得很,是人群中最有灵气的那个,让人看着喜欢不说,劲儿也大,攀上他的胳膊就不撒手了。
祝昀起原本还以为她永远都不会撒手,可没想到的是,他心爱的姑娘有一副比任何人都坚硬的心肠。
她能一声不吭地消失在所有人的视线里,任他用尽各种手段寻找了整整半年,都不得半缕音信。
他何曾没有怨恨过,煎熬过,没有在午夜梦回之际想起过她的脸。
即便是她活生生地站到了自己面前,祝昀起都没敢相信。
因此才会在晶枫酒店的走廊上,下意识拉住向枝的手。
怕她再一次消失,怕自己再也见不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