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一来,她又被陷入尴尬境地。
张海飞特别不愿意让她走,原因仅仅是她不在他就感到“不安全”。她在的话,他就感到安全,感到能放开了做他关心的事。说不上为什么,就是如此。
他经常去农场,绞尽脑汁解决那些几乎无望解决的问题,如怎样以最省钱的方法施肥,怎样一采出来就把他们卖掉,如何省点过路费。
他知道必须找到什么办法加工原产品,那样的话他就不用卖菜,免得卖不出去倒霉。可是,如果他把肉和蔬菜变成了副食品,他能把它们卖出去吗?副食品能做什么用呢?现在大家似乎都爱新鲜的。而且现在这样的企业太多,这让他很苦恼。
这确实是发疯,而且只有疯子才能成功。没错,他就有点发疯了。黄思瑶是这么看他的,在她眼里,他在农场问题上的那份苦心孤诣和才干,似乎就是在宣布他疯了,他的灵感本身就是疯癫的灵感。
这就是二人的差别。上进和疯狂只有一步之遥。
他对黄思瑶聊他全部的重大企划,她则听得目瞪口呆,随他怎么说。他说着说着会突然打住自己没完没了的话,把收电视机打开,呆呆地看。很明显,他的那些计划像梦一样在他心中消失了。
现在,他每天晚上都和博太玩玩“二十一点”牌,赌注是每局十元。一赌起来他就丢了魂儿,沉迷其间不能自拔。黄思瑶不忍看他这个样子。可等她上床后,他和博太还会继续赌,一直赌到凌晨两三点钟,不慌不忙,充满了奇特的欲望。博太和张海飞一样嗜赌,甚至越输越沉迷。
有一次她对黄思瑶说:“昨晚儿我输给张少爷一千元。”
“他要了你的钱吗?”黄思瑶惊讶地问。
“当然了,夫人!我感到荣幸呢。”
黄思瑶劝诫了他们一番,冲他们两个都发了火。结果是张海飞把博太的月薪加到了一万元,从此她就有钱赌了。这在惠州乡下,算是高收入了。事实上,他完全不缺钱。但黄思瑶觉得张海飞真是一天不如一天了。
后来她终于告诉他她要在十七号走。
“十七号?”他说,“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最晚七月二十号。”
“好,那就七月二十号!”
他神情古怪、茫然地瞥了她一眼,那表情像孩子一样茫然,又像老人一样不露声色地狡黠。
“这次你不会让我失望吧,对吗?”他问。
“这话什么意思?”
“当你不在的时候。我是说,你肯定会回来的。”
“我绝对相信我会回来。”
“那就说定了!七月二十号!”
他看着她,眼神很怪。
但他真的是希望她去。这就怪了。从好的方面说,他想让她去冒点险,或许回来时能怀上孩子,就是这样。但同时他又害怕,怕她走,不为什么,就是怕。
眼看着彻底离开他的机会来了,她为此心颤,等待着,到时她和他都会变得平心静气。
她和那护林员坐在一起谈她出国的事,说:“等我回来以后,我就能告诉张海飞说我必须离开他。咱们俩可以一起离开。他们甚至用不着知道跟我走的男人是你。我们可以去另一个国家,行吗?去加拿大或澳洲,行吗?”
她很为自己的计划感到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