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的园林总是这样,小巧而迂回,以为一条又窄又长的巷子走到黑,却忽然在假山处一转弯,饶过一丛冬日都不凋零的碧树,便又是一片开阔的景致。
园内有水池,池水不冻,应是连着温泉,水汽蒸腾。有肥美的鱼儿懒洋洋游着,偶尔跃起吐个泡泡,全然不知外边冰天雪地。
最近几年,谭霖霖时常来这处行宫,每次都是去不同的园子,春夏秋冬四时风光,迥然不同,各有各的妙处。
这仿佛浓缩了天下美景精华的行宫,正是冯太后的居所。每年有大半的时光,冯太后会离开庄严巍峨的大凛皇城,到这行宫之中休闲。
凛国的皇帝早在七年前大婚亲政,帝后和睦,后宫诸事已经由皇后操持。曾经垂帘听政的冯太后逐渐淡出朝臣的视野,行宫避世深居简出,偶尔也会召见一些命妇赏玩游宴,过起了颐养天年的日子。
除了第一次,往后数年谭霖霖每次面见冯太后的时候都会精心准备,沐浴更衣,盘起了长发,装作循规蹈矩的命妇模样。虽然她并不认为自己是正经嫁人,正经有什么朝廷的官身。可是对冯太后的钦佩,是随着交往的深入,一点点潜移默化的。她对冯太后是由衷地尊重。
冯太后是一个不会武功的贵妇人,一个循规蹈矩的妻子,一个疼爱儿子的母亲;同时也是那个曾经执掌天下,至今仍持续影响着凛国国运的女人。
记得十多年前,谭霖霖为了复仇,甩下韩铭和嗷嗷待哺的儿子,东奔西走,自以为武功高强可以用一切暴力手段解决问题,不吝惜杀戮不在乎生死。哪怕是面对汹涌的洪灾,她也是高高在上,漠视那些如蝼蚁挣扎逃生的百姓。
可是偏偏那一天,她亲眼看到了一艘豪华的官船,努力搭救激流中挣扎的百姓,为了能让更多衣衫褴褛的人上船保命,船主特意丢下了一箱箱的贵重物品,箱笼家具各式各样。无论本身价值如何,在船主的眼中那些死物都比不上活生生的人命。
谭霖霖看到那些被抛弃的箱笼都是红漆镶金描龙画凤,先不谈那箱子里面是什么,光是箱子本身都不是寻常人家能置办的起。这是官船,船主怕是当朝命官,爱民如子也不过如此了。
后来这官船触到了礁石,漏水侧倾,亏得船大,正好能歪在靠近岸边的地方,顺着桅杆能攀上岸。官兵组织大家有序疏散。官船的主人居然最后才撤离,那时整个船身都几乎泡在了水里。
风雨交加,电闪雷鸣。
谭霖霖看到几个人簇拥着一个华服的女子,走在所有人的最后面。那女子的鬓发已经散乱,面上的脂粉也早就被雨水冲净,华服湿透,人却极为镇定。
那女子说,吾乃大凛的太后,自有上神和祖宗护佑,尔等不用惊慌,有序撤离大家都不会有事。那女子安排了大量人手安顿灾民,只留了少量的人在身边护卫。
所有的人都对太后感恩戴德,便是蒙昧的灾民也晓得,如果没有船上的贵人疏导组织,他们一片混乱逃生互相践踏死的更快,当然如果不是最开始被贵人救上船,恐怕他们早就尸沉河底。
偏偏有几个混在灾民中的刺客,终于等到了时机,就那样悄无声息地出现,逆着人流飞掠而起,借助绳索迅速攀上对岸悬崖,掳走了太后。
谭霖霖就恰好在对岸的悬崖上观望,她也不知那时自己是怎么想的,对于迎面而来掳劫太后的那伙人,她几乎失去了所有的耐性。二话不说就动手,直接将那几个刺客击毙,救下了太后。
没有解释,没有对话,在太后质疑的眼神之中,谭霖霖离开,将周边潜伏着的原本要接应刺客的那些人也清理干净。
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