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人馋肉馋疯了，再加上刘水洋家里是负责杀猪的，两家人就偷偷摸摸，在刘水洋家的柴房里养了一只猪。

    这件事当时她和刘水洋开口的，打了两三遍腹稿和父亲木安平开口之后他直接就去找了刘水洋家里敲定了这件事情。但是相对的打猪草、喂猪食就都要她来。

    刘水洋爱干净，而且养猪这件事还真是木瑛拉她下的水，木瑛就一手包办不给她多添麻烦。因为喂猪的关系身上老是有奇怪的味道，每次到学校里路上遇到男生，就会喊她“掉粪坑里了”。

    “侬说什么呢！！”

    “伊要讲就让伊讲。”

    看着两三个和自己喊“臭姑娘”的男生，木瑛突然觉得有点意思。以前她一直被人喊这种脏字，自己生气又难过还追着对方打，哪怕过了五十年说起来都有点难受。但是让她重来一遍真的面对他们，却又觉得好笑。

    拉了下生气的刘水洋，木瑛笑了起来，一点也不在意这个：“水娘，他们嫉妒我们呢，我们过年有猪吃还能拆猪头肉，他们有么？”

    猪！猪头肉！

    刘水洋眼睛一亮，表面还是哼了一声，狠狠把说这些的人全瞪过去加快脚步，等到能看到校门和站在校门口的叔叔才重新露出乖巧的表情：“不能把事情都推给你，瑛瑛，我明天帮你喂。”

    “别，你要喂了肯定被人发现了。”

    “那不能一直让你一个人这样，侬又要学习又要喂猪，今天都差点一头栽河里了。”

    “之后不会啦，有点不习惯而已。”

    “不习惯？”

    学校就是个小土楼，一共就两个班，木瑛看着一班的牌子还有点怀念。等站在班级门口，刘水洋扭过头，带着一点犹豫：“瑛瑛，侬今朝普通话说得好灵。”

    “因为喂猪的时候一直在念，一天说俄文，一天念普通话。”

    “侬真个用功的，将来肯定想考高中对不对。”

    刘水洋感叹着走进班级，木瑛瞥了一眼周围看到她夸张地捏住鼻子的人，莫名心情好了起来。

    她回到了十五岁，一个和小孙女带着怀念说偷偷摸摸养猪，认认真真学习，憋劲儿考高中的时候。

    这个时候的刘水洋能哭能笑，没有因为中风躺在床上手脚都动不了，甚至还会拉着她的手跑起来。而她，原本因为癌症动过两次手术的沉重身体变得轻盈，头发乌黑浓密，没有因为化疗全部掉光。牙齿坚硬，能吃冰的能吃酸的，能做体操，能跳舞跑步打篮球，甚至还觉得自己能翻跟斗。

    最重要的，是另外一件事情。

    上完一天的课，木瑛和刘水洋无视旁边故作姿态皱眉捏鼻子的男生，一点也不在意地手拉手出了校门。她们要先去隔壁的小学接弟弟妹妹，然后再一起回家。

    “姐！”

    “大姐！”

    木青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扑了过来，和以前隔壁老头养的那条哈士奇似的，也不嫌弃她身上的味道使劲儿抱她大腿。刘水洋被两个堂弟堂妹扑到背上恨不得直接栽倒，唯一一个安安静静站在那里的妹妹，露出了个和木青一样灿烂的微笑。

    “大姐，你来了呀。”

    木瑛突然鼻子一酸，对着木欣张开手，拖着抱大腿的木青紧紧地抱住了她。

    她的妹妹，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