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青上仙本魄残,又几经重伤。此番自尽不成过后,足足卧榻数月,等到那月池中的荷花开了又败了,她才醒来。
醒来后烟青上仙总是一言不发,只是定定瞧着院中芭蕉发呆。
陛下倒也不恼,将烟青上仙幻成一只小狸猫,日日带在身边。日复一日,许是烟青上仙终于被陛下所感动,渐渐对陛下有所回应。
每日陛下操劳之时,烟青上仙总会为陛下沏茶,那样子仿佛就如寻常夫妻一般,安适祥和。
某日陛下称要去魔界巡视,我却在兜率宫瞧见陛下。陛下的白袍上是血,我不觉诧异,却听太上老君声声道:“陛下怎这般糊涂,竟已入抑阳散逾十日,如今已毒气攻身。”
抑阳散我心中一颤,六界剧毒之物,天界之禁物,陛下怎可能服下。
况且陛下体内如今已是神血混乱,毒气具缠,怎挨得住这又一方的毒物。
陛下摇摇晃晃从兜率宫走出来,我连忙问着:“陛下是从何入了这抑阳散?”
却不想陛下面色瞬时青灰,连忙摇着头不断喃喃着:“没有,没有”。
我不知怎的明白了,低声问着:“可是烟青上仙?”
陛下眼中闪过一丝惊诧,连忙拉住我说着:“不要不要拆穿青儿。”
我心中一紧,蹙着眉道:“陛下为何此般糟蹋自己?”
陛下眸中竟然满是祈求,他的声音很低很低说着:“求求你不要拆穿我的”
他后面几个字说的极轻,可我还是听清了,他说不要拆穿他的华胥一梦。
之后的每一天,我生怕陛下有所不测,总是细细注视着陛下。
我看到他同烟青上仙一齐下棋时,将不慎咳出的血和着茶水假意咽下去。
我看到他同烟青上仙一齐习字时,为了抑制骨中的痛,另一只手狠狠抓在桌案下面,将那桌案底生生挖出了深痕。
我看到他同烟青上仙一齐放风筝时,明明是日烈之时,他却着着一身厚重长袍,只为掩住身上那遍布的溃烂之伤。
七巧节,陛下早早吩咐璇玑宫宫人皆去姻缘府看戏。我在戏台前坐了很久很久,陛下才带着一身寒露走进来,坐在我身侧。他的手莫名其妙的流着血。
我轻声又不忍地问着:“走了?”
陛下顿顿点着头。
我想到许多天以前,我在陛下的案邸之上看见一副药方:阿月浑子,昨叶何草,暮雪虫草。我一时大喜,以为是医抑阳散之方。
却不想陛下淡淡说着:“旭凤已涅槃重生,近日血洗幽冥,将所有异己铁血铲除,寸草不留。现下,十殿阎罗都奉他为魔尊。他定不会罢休,仙魔一战在所难免。本座即位不久,自是是要亲上战场”
我连忙打断他说着:“陛下身体如今这般样子,又怎能亲临率君呢?”
陛下一字一句道:“除秽被穗禾束于魔界,本座不得不去。”
除秽,烟青上仙的最后一魄。
竟是如此。
陛下顿了顿,看着手中药方又说着:“这是一副固魂安魄之药,青儿七魄即将汇成,本座怕她阴阳不和,便让太上老君写了这方子。眼下大战在即,本座生怕穗禾乘人之危挟持青儿。三十日之期一至,本座便解开青儿的仙根,但抑住她的气息,让她去寻这方子,既避开穗禾,又能医好自己亦能,永远摆脱本座这牢笼。”
陛下又精挑五十天兵,破军为首,于暗中护烟青上仙安全。
没想到这三十之期来的这样快,没想到她真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