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溯原以为这小子再口无遮拦,也会有所忌惮不提昨夜。如今种种瞬间不可避免在他脑中炸开,方才圣贤做派早化为烟云,握着书的手不可控的攥紧。
咒溯说话声音不大不小,但嗓音却极为震慑,腔调冰冷甚至瘆人。
周遭的魔姬和研磨的龙黎都被吓了一跳,带着好奇与试探情绪扭头看过去。
咒溯侧目望过去,攥着书的手松了松,“都退下。”
魔姬和龙黎哪儿还敢留在这儿,忙不迭的行礼,与韶七擦身而过,掀开帘幕撤走。
而韶七寸步不挪,目光错过他们,站在离他几米的地方看自己。
山间比不宫殿,天高地寒。
韶七带来的衣服不多又单薄,昨夜刚下了雨更是不能遮蔽严寒,现在身上穿的是数百年前咒溯旧人的衣袍,一席夹袄的水蓝色袍子。
咒溯一向对这种厚重又娟秀典雅的款式嗤之以鼻,此刻没有旁人,山间背景如墨,他竟成了黑白灰暗中的绚丽。
水蓝碧波在他衣袍袖口游走,干净柔软的翻领上,是一张好看艳丽到触目惊心的脸蛋。
纵然神色染了些许戏谑。
伏星目光望着魔姬擦身走开,方才懂事的启唇。一双琥珀色的眼睛迎着照进来的阳光,耀眼的色彩在他衣服上跃动。
“我听过,龙遇满月则化原身。但我可从未知道化作原身会——”后话被他咽进去,他轻轻的笑了笑,道:“下次若有满月,龙王可要先告诉我,我也好躲远点。”
咒溯凝望着他。几次相处下来,他瞧的明白,这小孩从不是什么懵懂委屈的货色,此番话除了羞辱自己毫无作用。
他索性眯了眯眼,诚实回答,道:“本王化作原身也有千百次,未曾失控过。”
说来可笑,他在外面忙了多日,本就快到显身之时,昨夜又正赶上下雨。
一切不幸都碰到一起了。
雨水淅沥沥的停下后,天空竟拨云见月显露满月。在空气还潮湿弥漫的时候,月光撒到了室内。
他本坐在篝火旁奴役韶七烧肉,藏在脖子间的封印条登时如撕裂一般疼,他失控的跌倒地上,下一刻将韶七按到地上。
火上的肉滋滋作响,而火光摇曳在韶七眸中,他从那里面看见自己近乎疯狂的模样。
是香郁气…
香郁气息冲入他的口鼻,引得他喉头绷紧,封印如束带一层层撕裂,而那孩子直直的望着自己,不知是不是心里反应,他竟能从里面瞧出些许笑意来。
小孩的手不轻不重的揽着他的肩膀,眼里笑意浅浅,戏谑的笑他,“龙王,您露尾巴了。”
“叮铃。”
铃铛响了。
神娘说。
千年劫的那个孩子,是为你而生的。
他今早醒来,昨日一幕幕如同走马灯一一转过。记忆中最过深刻的,不过是韶七在火光摇曳中冲自己笑,那张脸没有害怕反而有些好奇,他展唇同时,铃铛就这般响起。
他嫩的跟朵花一样。
所有的守护王都是这样,年岁小,涉世未深,然后死在封印里……
韶七他也会——就在不久后。
万事自心头过。咒溯目光不免暗淡了些,拿着书的手抖了下,但他面上并未表露出来,书页在他手中折出了痕迹,他才听见自己声音,“韶七,你能闻见你身上的香气吗?”
变浓了。
伏星挑眉伸手,压根闻不出浓郁,只有淡淡的气息,他对这个设定表示嗤之以鼻,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