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气是灰白的。
从野地里升起来,从没有了太阳的冰冷天空上落下来,从每一棵枯树的洞里冒出来,它们贴着地上的草叶、碎石,背靠昏暗的天空,涌动着。
奥利弗打了个哆嗦,放开手。“柳拉,我的腿!有东西碰我……”
柳拉停下脚步,蹲下来看着他。
可能是雾,是草,是小动物。奥利弗在小黑屋里被关禁闭的时候已经见过了老鼠。
但他害怕。雾真的很冷,很浓。
我是安全的。奥利弗想道。柳拉救了我,她不会打我,我们还要去伦敦——那可是大家梦想中的地方啊。我是安全的。我刚刚不该害怕。不能等着他们追上来。
“对不起。
“我们接着走,吧……!”
奥利弗向着柳拉的方向伸出的手臂僵硬了。
隔着雾,近在咫尺的人影也变得虚幻起来,看不清面目。
奥利弗张着嘴,说不出话。
灰白的恐惧攫住了他。
他面前的女人,穿着一条白裙。
“怎么了?”女人的声音很熟悉,很温柔。也很瘆人。
奥利弗想,他的鞋子可能已经被雾杀掉了。
不然,怎么会挪不动呢?
雾很可怕。但没有雾中人可怕。
慌乱中,奥利弗踢掉鞋,背朝着白衣女人,开始奔跑。
“奥利弗?”
柳拉奇怪地看着男孩跑掉的身影,想了想,先捡起他的鞋,再追过去。
她喊道:“想回济贫院的话也最好带着鞋!”
男孩似乎没有听见,或者正因听见而加快了速度,渐渐消失在浓雾中。
柳拉眨眨眼。
上一秒她还看得到奥利弗奔跑的方向,下一秒,四周就只剩下浓浓雾气。
天地之间被填满了。
湿润的,冰冷的,浓郁的,灰白的,雾。
雾……吗?有一点熟悉。很舒服。
柳拉随意走动着,她不担心奥利弗。这片雾还不如邦布尔的藤条更能让她感到危险呢。
她取了根试管出来,装了点雾进去。
跑出一段路,奥利弗慌乱地停下,四下扫视。没有柳拉。她在哪里?被刚才的白衣女人给……不,不会的,柳拉那么厉害。他不该放开手。
“*!这什么该死的天气!”雾里透出提灯的光亮。四个男人结伴而行,为首的骂骂咧咧。
“就为了悬赏的两英镑遭这么大罪!我非得收拾他们一顿再扔回济贫院不可。”
暂时看不见那条白裙子,男人们的话让对济贫院的恐惧重新浮上奥利弗心中的榜首。
只要他们快走几步就会发现他。
“喂,头!这边有两个小孩,是不是?”
奥利弗趴在地上,屏住了呼吸。
“蠢货, 我们要找的是一个穿红裙子的女人和一个孩子!——那两个在哪?”
“喏。”
奥利弗悄悄爬着跟了上去。
在这样浓的雾里居然燃有火堆。火堆旁坐着两个看起来不比奥利弗大太多的少年,还卧着一条狗。
“你们干什么的!是不是偷了钱跑出来的小兔崽子,啊?!”
两个少年对视一眼,其中一个站起来,摘下帽子,向男人们优雅地鞠了一躬。
“晚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