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开了。
暂且抛开雾的话题,马西亚屏住呼吸朝外看去。
晚霞中,玫瑰色的云一团团飘着,在风的吹拂下快速靠近,好像下一秒就会跳进来。远处有一个小点,速度比云更快,裹着风冲向这里——一把鼓起的雨伞,被风托着,伞柄上挂着个人。
一个女人。高高瘦瘦,梳着一丝不苟的板正发髻,穿着一身得体的衣服,握着伞,就这么被风吹进这座空中城堡的门。
“你好,柳拉。”女人微微悬空,脚尖擦着地面,用锐利的蓝色小眼睛看了柳拉一圈,又看看马西亚,点点头。“你好,马西亚。”
她一边说,一边自然地合上那柄雨伞,将它提在手中,落到地面。
“嗵”“砰”“叮铃”几声,她身后几步的手提袋也被风吹到她身边,接着门立刻关上了,刚好把那些跃跃欲试的玫瑰色云团拦在外面。
“我是玛丽·波平斯。你们可以叫我玛丽阿姨。今晚的风向变得很快。明天有雨。”
“玛丽……阿姨,您认识我们?”
“当然。”玛丽阿姨拎起手提袋,“不要想太多,小家伙,别的事情也一样。还有你,柳拉。你为什么放任他想的那么多?”
柳拉眨眨眼,明白了什么。“你说那些黑色颗粒吗?”
“黑色颗粒?我……”
玛丽阿姨用伞尖在地上顿了顿,“安静,小家伙。是这样的,柳拉,如果你让身边的人的颜色改变太多,有些人会觉得担忧。他们认为有必要提醒你。”
他们……吗?
“可是,我什么也没做。”柳拉说。
“那是另外一码事。他接触到了你。他的颜色变了,这就不行。”
不行的话会怎么样?柳拉默默地想。这么一说,她还挺想知道后果。
这位玛丽阿姨说话不好听,给她的感觉却并不讨厌。
在那些刻板的、生硬的装束和语气中藏着点生动的气息,像木柴上恒久燃烧又不断摇动的火苗。
“你也认识温蒂吗?你们好像不是一种风格。”
“我认识。”玛丽阿姨的动作让旁观的马西亚担心伞尖会卡进地面、拔都拔不出去。“请不要把我们联系到一起。小姑娘扮演的是一位母亲,我呢,我是一个正经的保姆——一个正经人,不是她家里看孩子的狗保姆娜娜那种,虽然它也不坏。”
一个正经人。
一个撑伞飞上云端,冲进门,腰里系着一条金黄腰带,拎着毛茸茸的手提袋的正经保姆。
哇。马西亚想,他——
他还没来得及想下去,就被玛丽阿姨发现了。
“我不是说过了吗?这样下去不行。你需要这个,”玛丽阿姨打开手提袋。马西亚敢发誓他看见里面是空的。翻动几下,玛丽阿姨掏出了一个瓶口挂着把汤匙的大瓶子。
明晃晃的标签贴在上面,写着:“睡前一匙”。
“我没有打算睡觉!”
玛丽阿姨不理会马西亚的意见,自顾自又掏出把折叠椅坐下,倒出米黄色的一匙,向着他递过去。
液面刚好与匙边齐平,一点也没有洒。
马西亚皱起了眉。玛丽阿姨恶狠狠地瞪着他,看起来不让他喝下绝不肯罢休,而他看向柳拉求助,柳拉也只是笑着点点头。
狠狠心,马西亚接过汤匙,一口吞了下去。
出乎意料的,它香醇,细腻,轻轻巧巧就滑进了胃里。马西亚回味着,有点想再尝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