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哪里有什么不高兴?你要洗澡么,我去帮你放水。”月儿躲开韩江雪的诚挚目光,起身便要避到洗手间里去,只是身子刚一前倾,便觉得腰间被牢牢束缚,在巨大的力量悬殊下,她被轻而易举地带回了韩江雪的怀里。
她规规矩矩地站着,并不甚用力与韩江雪臂力做对抗,同样也并不顺势依偎着他。她有什么资本去展现自己的不卑不亢呢?不过就是这般不依靠也不挣扎吧。
“你我是夫妻,本该同心的。若是不高兴,说给我听,不必这般拒我于千里之外的。”韩江雪感受到了月儿无声的对抗,一想到往日里她那般怯生生的小心模样,看来是真的生气了。
见月儿不说话,他继续补了句“我知道,你很想与我去天津的。”
话不挑明,月儿的火气还压在自尊下不好发作,如今拿到台面上说了,月儿心头反而更加酸涩了。
“三少何故这么说呢?既不想带着我,又为何非要挑明了我想去呢?给了一刀又翻开伤口欣赏一下,可以满足三少作为当家男人的自尊心?”
怀揣着一肚子酸水,月儿越说,这委屈便越膨胀,不多时,眼底就泛起了泪花,想忍着,就越往外涌。
韩江雪耐着性子,却仍旧不肯松开搂住月儿的手。
“我便知道,这话还是放在台面上说比较好。免得你我之间生了误会与嫌隙。你我新婚,我何尝不想带你一同离开这污气昭昭的大家庭出走一段时间呢?过几日只有你我的日子,哪怕几日也好。”
话音乍落,韩江雪的小臂处能渐渐感受到月儿原本紧张的肌肉开始慢慢舒缓。
“可是这次不行,”韩江雪颔首,认认真真地直视着月儿的眼眸,“大哥这么殷勤,很难说他不在背后搞什么小动作。我不能带你去冒险。”
月儿抬头望着那两潭深水一般清澈的眸子,她忽而能在其中见到了一缕黯淡。
“一个女人,既嫁给了我,我没有道理不护她一世周全的。”
誓言来得过于突然,两个年轻人都是始料未及的。说者不知自己已慷慨悲愤至此,而听者也没想到对方能重情至斯。
甜言蜜语月儿是熟悉的,嫁出去的姐姐们曾回来讲给过她听,话本戏词里也到处可见。
但这般朴素的,真挚的,只属于月儿一个人的,却这样毫无预兆地扑面而来,足以把初经情爱的月儿砸得个七荤八素。
从前她以为,办了婚礼典仪,便是夫妻了。如今奢侈地与对方心交心更近了一步,竟觉得如幻梦般不真实了。
“为……什么这么说?会有什么危险?”月儿这问句,更像是为了打破尴尬,但落在韩江雪耳朵里,却是认认真真的质问。
他也只能在脑海里好一番组织语言,认认真真地作答。
两颗心就这样挨着极近,共同感受着彼此的共振。他无条件信任地将这么多年来自己在韩家的处境和盘托出。
月儿心中的韩江雪其人,多少都与他这孤傲冷绝的名字有些相似的,当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可耐心地听完了韩江雪的过往,月儿突然觉得二人的距离,又一次被拉近了。
敏感多情如月儿,身陷泥淖,才会更把自尊看得重一些。她怎么也没想到韩江雪为了活着,在这深宅大院里曾经历过何等的屈辱。
“你这些话,曾与人说过么?”
韩江雪真挚摇头,确实,作为一个男人,他怎么可以随处展露内心的脆弱?这只能把他推向更糟糕的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