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时不过六岁,留下的记忆不过都是模糊的吧。
“此番来叨扰袁兄,是为了和袁兄商量装修店面的事情。我对锦东城里的设计师,装修队伍都不是十分了解。想麻烦袁兄给推荐几个。”
袁倚农一来是很愿意帮月儿的忙,二来月儿的店就开在他家的百货公司里,装修得与整体格调相一致,也能提升整个百货公司的档次。
“我们百货公司从设计,到施工,再到日后的经营管理,我都是从俄国聘请的团队。月儿妹妹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帮你找到设计团队的设计师,你们聊一聊。”
月儿从代嫁那一日起,便一直对于自己没有出洋留学的经历耿耿于怀,对月儿而言,法国也好,俄国也好,她是没有概念的,反正都是洋人。
袁倚农能为月儿找到洋人来做设计,于此时仍见识有限,思维还略为狭窄的月儿而言,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至于装修工人,袁倚农建议月儿就用他给百货公司装修的人,如此一来,月儿心头的两块大石头落了地,轻松了不少。
二人寒暄一会,月儿愈发觉得袁倚农是个可亲近之人。言语上永远慢条斯理,举止上永远绅士风流,对于月儿来说,她从小便看惯了冷眼,没有一颗七窍玲珑的玻璃心,也便更能泰然面对如今身份转换带来的态度诧异。
她认得出什么是阿谀谄媚,什么是发自内心地关怀。
很显然,袁倚农真诚许多。
月儿不知道袁倚农于别人是怎样的一种态度,她脑海里闪现而过一个荒谬的想法,难道这就是血缘关系的神秘所在?鬼使神差地,让二人有着亲近之感?
但很快月儿便自我否定了。荒谬且无知。倘若自己是个不谙世事的,被家庭照顾得无微不至的富家女,兴许还有权利这般天真烂漫。
兄弟反目成仇,一家人支离破碎,什么样的人间惨剧她没见识过?
血浓于水,那是亲情仍在的时候。
月儿想到这,突然开口发问了:“袁兄,我总听你说起,你有个……妹妹?”
月儿问出口之后便后悔了,何必如此荒谬地去求证一个人是否有心?有又怎样,没有又怎样?
袁倚农点头:“是了,年纪与月儿妹-->>妹相仿,也是圆嘟嘟的小脸……哦月儿姑娘,我没有说你胖的意思,我这是褒义词,当真是觉得可爱。”
月儿明白他惶惶之心,点头一笑,倒不在意,继续问道:“后来呢?”
“后来父亲过世之后,她便也病逝了。可惜了,还没好好看看这世间的美好,这么早就走了。”袁倚农眼中流露出的点点惋惜之意,月儿看得出,是真挚的。
美好……这污气昭昭的人间,真的美好么?流离失所的难民,饿殍遍野,浮尸百里,战火不断……即便是苟且偷生的人们,又算计着银钱,贪恋着富贵,勾心斗角,尔虞我诈……
她没有死,她仍旧活着,可她看见美好了么?
月儿脑海里闪现着过往的光影,被屈打,要挨饿,学奉迎,强忍泪……
可为什么还要活着呢?月儿一遍又一遍在心底问自己。
活着……活着,就还有希望。因为活着,她遇见了转机,遇见了韩江雪,遇见了这浑浊世道之中,那少有而洁白的美好。
月儿想了想:“袁兄也不必觉得惋惜。人各有命,你若真的对她有爱惜之意,便将这份爱,给予需要帮助的人吧。”
袁倚农点头:“是的,所以我愿意帮助每一个需要帮助的人,他们也是别人的兄弟姐妹。”
袁倚农说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