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莉也看见了有人在笑话她,怒不可遏,指着一位笑着的女士大吼道:“笑什么笑!与你何干?”
那刚刚被莉莉言语奚落过的服务员此时悠悠开口了:“这没什么办法,我们总不能店大欺客,连笑都不许了。”
莉莉有口难言,也知道再顺着这话茬说下去并无益处,于是转头对自己的女伴道:“既然号称东北最大的服装公司,陪我逛逛吧,看看有什么稀罕?”
转头,正看见悬空跃层的墙壁上挂着月儿的巨型画报,画报上正是月儿骑着自行车英姿飒爽的风采。
在装修的时候,月儿总嫌这堵墙太过单调,缺乏新意。袁倚农便找寻了十几位俄国画师,没日没夜地赶工,才将月儿的照片放大成这幅惊世之作。
一笔一画皆是细致勾勒,风采神韵皆不输本人。
每位到店的顾客都会感叹一句这画作之精良,也会由衷赞叹少帅夫人之风姿。
莉莉斜眼睨了下这巨幅油画,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幼时父母教导,女子以端庄娴静为本,如此方能贤良淑德,为人妻室,宜室宜家。哎,如今新潮涌动,女子抛头露面也算是常态了,只是这般张扬,哪是做贤内助的料子呢?帅府也算是包容了,不过月满则亏,我们做女人啊,还是本分些得好。”
月儿也不知道她今日里拉来的女伴都是些什么出身,左右不会是太有眼力价的,亦或是莉莉画了什么饼,才能诓骗她们对莉莉这般信服。
她这一番没头没尾的谬论,几位女伴竟也能坦然点头应和。
刘美玲开口了:“这位小姐看来是平日里家教极严的,学得是旧时女子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只是不知这样‘本分’的小姐为何也会到这人多嘈杂处抛头露面呢?哦……哦对了,看来是遇了新丧,终于没人管了,跑了出来。可见平日里是多盼着这一天呢。”
刘美玲故意没把话说明晰,盼着这一天,到底是盼什么?是盼着终于能抛头露面,还是盼着管束她的人早点死?
莉莉怒不可遏,啐了一声骂道:“你这没教养的东西,也能拿别人父母开玩笑么?”
刘美玲大喇喇一摊手:“女中历来年级第一,只要我刘美玲在,就没有旁人能得的。这位小姐,愿意比一比么?”
“你少和生拉硬扯的,我和曾说女子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了?可谁见到过女子骑自行车的?阴不阴阳不阳的,成何体统?”
刘美玲一撇嘴:“这确实难为我们少夫人了,可又能怎么办呢?盛情难却啊,谁叫我们少夫人女中之豪杰,英姿飒爽,又才貌过人呢?一不小心便成了万千新女性之楷模,唯有担此重任,成了第一个吃螃蟹的。”
说到这,刘美玲长叹了一声,作惋惜状:“她也是个劳碌命。倘若我们少夫人长得像这位小姐一样,身材丰腴,扁平的脸盘,头发又略带稀疏的话,不就不用受这个累了么?管他什么解放新女性呢?也不必为万万人操劳了。”
刘美玲话音一落,已经有几位年级尚小的女性顾客顾不得其他,拍手叫好起来。于这些生而不必受礼教束缚的娇小姐而言,能像男人一般有所作为,是她们梦寐以求的事情。
她们日夜读着报纸上关于少帅夫人的事迹,传阅着小报上的各色逸闻,添华加色地将所有对于女性独立的希望与期冀都落在了月儿身上。
如今有了这样一个与偶像近距离接触的机会,又受了这番话的鼓舞,一腔热血沸腾着,恨不能冲上去将诋毁偶像的人撕个粉碎。
月儿做生意,毕竟想和气生财,对于莉莉略施惩戒即可,不必在店中引起不必要的风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