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落手时才发觉越是关切,越是惶急,越是慌乱不知所措。
他曾经嘲笑过月儿的不专业,可轮到了他的时候,才发觉自己更是完完全全的理论派。
面对实战,无论是经验还是冷静程度,都比不上月儿。
秋风猎猎,韩江雪周身湿透,却因着一遍又一遍的按压与人工呼吸,他额头上竟然布上了一层细密的薄汗。
也不知过了多久,重复了多少次,月儿那游离的感官被慢慢凝聚回四肢百骸,她有了知觉,艰难睁眼,正对上韩江雪急切的目光。
月儿惨白的唇泛起笑意,恹恹且艰难,声音细若游丝:“江雪......我死了么?”
韩江雪欣喜于月儿终于醒了过来,看着她懵懵懂懂的样子,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宠溺着嗔怪:“死了,死透透的了。之前的袁明月已经彻底死了,明白了么?”
月儿虚弱得紧,山风水音徘徊在耳畔都震得她五脏翻滚。韩江雪的嗔怪却异常好听,逡巡在耳边,似柔柔的羽毛轻抚她的耳蜗。
她迷迷糊糊地点头,喃喃:“明白了。”
韩江雪也知道她此刻没什么气力,说出的话也不见得发自真心。他当然舍不得再折腾她,可偏偏知道此刻不抓住机会,便白白折腾这一遭了。
他强掰过月儿的肩膀,指尖着力,让月儿隐隐吃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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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儿因着痛感又睁大了双眼,看向韩江雪。
“我刚才说什么了?你明白什么了?”
月儿晕乎乎一笑:“我死了......所有的事情都过去了......”
“好......好......”韩江雪近乎能喜极而泣,“那你记住了,过去的月儿没有了,以后就是新生的月儿了。那些前尘过往都死了,明白了么?”
他将月儿揽在怀中,借给月儿一丝气力。
“明白了。”
“我们拉勾。”
月儿即便昏昏沉沉,马上就要晕过去了,可还是伸出了手,在他的引导下,和他拉了一个幼稚如孩童的勾。
相爱至斯,即便是再理智脱俗的人,都会由爱生出怖惧,生出担忧,生出惶惶不安,生出不理智的种种......相比之下,幼稚又算得了什么。
月儿的浅笑在二人小指相环之后凝固,她的意识越来越模糊,终于瘫软在韩江雪的怀中,晕了过去。
*
韩家上下都在忙碌着中秋的宴席。今年的中秋于往常而言,意义非凡。
这既是团圆的节气,又是少帅第一次出征讨贼寇的践行晚宴。
明月初挂柳梢头,彩云渺渺,一大家人坐在饭厅之中举杯庆团圆,唯有韩江雪心底空落落的。
他身边放着碗筷,空着位置,人却不在。
大夫人心头惴惴不安,试探性问道:“江雪,月儿这么多天还没醒过来,要不把药停一停......这么干耗着,她也遭罪。”
人在昏迷当中,高烧不退,停了药,便是干巴巴的等死。寻常百姓家有人生病,尚且砸锅卖铁地供着医治,这高门大户一掷千金,却吝惜起这救命的药来了?
还是月儿的死,对谁是有益的?
“母亲对月儿有什么意见么?她哪里做得不好,我代她想您道歉。等她醒过来,我带着她来向母亲赔罪。”
韩江雪并未抬头,只看着身侧的空碗碟,声音干冷,似乎恨不能以话语为刀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