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煜哥,你管不管?”
他说不管。
沈彦叹气,只能乖乖认罚。
这夜众人尽兴而归。
秦丝难得如此快活,席散了还恋恋的不舍得走。回到衙门内宅,她自个儿小酌几杯,想着酒桌上的情形,胸中涌动,生出许多混乱的心思,一夜不曾安眠。就这么过了一晚,天亮后歇下,直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原本约好,这几日由她陪沈彦三人游玩,算尽地主之谊,但因醉酒,行程便改到了下午。
吃过饭,秦丝仔细梳妆打扮,换上鲜艳裙衫,娉娉婷婷出衙门,乘轿来到西河鹿角码头。河中船只来往,桅杆如林,大小吆喝此起彼伏,岸上便是街市,一眼望去商铺密集,人烟熙攘。
沈彦的船泊在岸边,船头有四柱小亭,悬挂一对灯笼,小厮说他昨夜吐了三四回,身子不爽快,正要请郎中来瞧。秦丝心里过意不去,忙提裙步入舱内。
沈彦才醒,正在炉前烧水,他未着外衣,只穿了件暗红长衫,头发半束,脸色苍白。见她来,笑道:“可巧,茶备好了,给你沏一碗?”
秦丝行了礼,款款上前,迟疑开口:“听说你身子不大好,要请郎中……很难受吗?”
沈彦神态温柔,摇头笑道:“他们未免太紧张了些,我哪儿有那么矜贵。”说着唤来底下人,让他们不必请医,末了还有一句:“在外边待着,没事别打扰我会客。”
秦丝拘谨落座,心跳微乱,只拿帕子轻点嘴角掩饰。沈彦看在眼里,佯装疑惑,问:“怎么不说话?昨夜玩儿得那么高兴,如何今日却生分了?”
秦丝道:“昨夜过于放肆,我怕你秋后算账。”
沈彦摇头一笑,递过茶去,侧头看她:“我在你眼里就是这种人吗?”
秦丝垂眸抿嘴,俏声轻哼:“男人酒后一个样,酒醒另一个样,我哪里知道呢。”
沈彦不接话,秦丝又问:“席三郎和曲二爷怎么不在?”
“他们听闻芙蕖镇来了南戏班子,另租两条小船看戏去了。”
“芙蕖镇的荷花也很有名,”秦丝道:“沈六哥没一块儿去?”
“我这不是等你么。”沈彦笑:“再说了,他们有佳人作伴,我一个孤鬼,怪无趣的。”
秦丝手指缓缓触碰茶盏,眼眸微动:“娇娇呢?这次没跟你出来?”
沈彦搁下提梁壶,拿起香几上的扇子,开开合合,语气怅然:“她年前已经嫁人了。”
秦丝一愣,思忖片刻,笑道:“你肯放她走?我不信。”
“真的,”沈彦苦笑:“我再舍不得,也不能妨碍她的前程,跟着我哪有做官太太体面,毕竟好过一场,只要她高兴,我没什么不肯的。”
秦丝沉默,低头咬唇,想到自己的身世,期期艾艾,再开口时竟有些哽咽:“沈六哥真傻,娇娇也傻,她辜负你,日后定会后悔的。”
沈彦倾身凑近,细细打量她的脸:“好端端的,怎么哭了?”
“哪里就哭了。”秦丝别过头,用绢子掐掐眼泪:“只是见不得有情人分离,没个好结果。”
沈彦沉默,想了想,说:“我这次见你,总觉得憔悴不少,小煜哥公务缠身,定有照顾不到的地方,让你受委屈了。”
秦丝冷笑:“他是知县,是大人,自然很忙,我也不敢抱怨,可他究竟把我当成什么?”话至于此,泪如雨坠:“我知道自己不配,无依无靠跟着他,寄人篱下,看人脸色,原不该妄想被人疼爱的……”
沈彦扔下扇子,起身走到她跟前,伸手抬那尖尖的下巴,温言叹气:“心都快被你哭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