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因为不在乎,而是他经历过这样的事情,知道个中痛苦根本不是旁人几句话就能抵消的。他是他的至交好友,也曾体会过同样的痛苦,所以不忍心去用大道理绑架他。
但是眼看着日子一天天过去,林如海没有宣泄,没有平静,反而一心朝着自毁的终点奔去,祝正初无法再无动于衷了。
他不想用友情迫使林如海听从自己的劝导,想来想去,只能剜开伤口当敲门砖,让林如海卸下心防。
祝正初动了动略显苍白的唇,他在心里对自己说,这可真是比想象的艰难。
\"你还记得鲤夜吗。\"
算起来,已经过去二十五年整了。
沈鲤夜,他的未婚妻子,在及笄之年自缢而亡。这悲剧的开端是沈鲤夜的父亲被奸臣构陷失了官职,回乡途中便一病去了,母亲也紧跟着撞死在了灵堂前要跟随亡夫而去。
“坊间传闻,鲤夜是伤心过度得了重病,最后不治而亡。但事实上,她是被逼死的,被她嫡亲的叔伯。”
原来,沈氏族人见沈父的丧事祝家都没来人,认定这桩婚事黄了,便强占孤女财产,还要在热孝里将她嫁给一位出高价聘礼的乡绅。
沈鲤夜哪里肯从,出嫁当晚,她将自己反锁在沈氏祠堂里,一把火将自己和祠堂烧了个干干净净。
林如海的手指紧缩,关节泛白。
他听懂了好友的意思。是啊,至亲又如何,叔伯尚且如此,外家又该如何?
他原想着处处为黛玉安排好了,也准备了专门给贾府的银子,希望他们能顾念亲情照看一二,但谁又能肯定他们不会像沈家族人一般起了歹意?
林如海年近四十,站苍茫的雪地里,忽然顿悟。
这世上不会再有像他一般疼爱黛玉的人,如果他再撒手不管,小姑娘要如何自处?
枯井一般的心忽然松动,仿佛有种子蠢蠢欲动呼之欲出似的。
祝正初点到为止,他收回自己的手,默默走出房门。
他有自己狼狈不堪的情绪要梳理。
小姑娘这一昏睡就是整整两日,模模糊糊也觉得喝了什么极苦的汤汁,有温柔的声音在旁边哄着自己说喝了病就好了。
她又病了吗?真是给爹爹添麻烦。对了,爹爹!爹爹可曾找到?
心里一急,又觉得鼻子有些痒痒的,仿佛被轻柔的羽毛挑弄。
“阿嚏——”
小姑娘打了个畅畅快快的喷嚏,顿时意识回笼,神清气爽,睁开眼睛看去,却被一张无限放大的脸吓了一跳。
“呀!”
那张脸也猛地弹开,恢复了正常大小,有些气恼地问:“你怎么忽然就醒了?”
是祝子期的声音。
房间里的动静不小,一听人醒了,原本在廊下做针线的霜晚撂下手里的活计就冲了进来,打量着还规规矩矩躺在床上眨眼睛的小姑娘,念了句佛号。
“阿弥陀佛,姑娘可算是醒了,老爷也能放心了!”
说完连忙倒了杯水,服侍黛玉喝了,就听黛玉细细地问:“爹爹呢?”
霜晚拿了引枕垫在黛玉背后:“老爷在这里守了两日两夜,刚被知府大人叫去书房,去了还没一刻钟,我方才已经让雪雁去递消息了。”
放回茶盏的缝隙,才看到隔壁站着发呆的祝子期,倒吓了一跳。
“祝少爷何时来的?这可是后宅,祝少爷如今也十岁了,男女七岁不同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