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牛城以前,我答应妈妈给自己一年的空放期,与以前包括慕雪在内的一切人与生活隔离,做一年名副其实的好学生。走的那天,慕雪没有去送我,她说怕看到我她会哭,她不能再陪我了,因为她再也没有办法继续经历高三炼狱般的生活了,而在我信誓旦旦地说“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时,我听到电话那头的慕雪哭得一片狼藉。我不知道怎么安慰她,也不知道我即将踏入的牛城带给我的将会是什么。而现在想起来,也只有那时青春的我们才会把别离看得如此重要,重要到当作生离死别去对待。而随着我们逐渐成熟,别离变成常态时,生离死别似乎也不再那么重要了。
回想起来,似乎在牛城的一年才是我生活的开始,我在家人和慕雪的翅膀下安逸地生活,安逸到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大,人有多彩。在牛城,囊括了人生里所有的苦辣酸甜,又似乎平实地只如一碗未加调剂的白开水。在这里最大的收获便是交了两个好朋友,安雪野和顾冰。人生就是这样,走到哪里都会交到新朋友,有人离开,就会有人出现,只不过有时会填补身边的空缺,却占据不了心灵的位置。
当然,还有方熙宇,这是在牛城的这段时间里,我唯一没有断了联系的人。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答应他陪我度过这一年,让他看到最狼狈,最颓废的我。只有复读过的人才能体会到,这一年,到底有多么难熬。在难过了,压力背部起来的时候,对着他在电话里哭得稀里哗啦。而他,似乎也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成为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多年后我一直在想,这是怎样一个温柔的男子,替我背负起了生命的重负,这又是怎样的深情,融化了包裹爱情的坚冰。当我还不知道爱情已经慢慢袒露出来的时候,他已经完全嵌在我的心房了。倘或揭掉,便是一道深深的伤疤。
时间似乎过得很快,一年,从笔端洋洋洒洒地流过了。而这不长的时间,于我,却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而这一年,让我学会了成熟。
考试结束时,外面淅淅沥沥的小雨不知又在为哪位考生哭泣。我想不会再是我,上天不会如此眷顾我,连续两次代替我的喜怒哀乐。走过白色的警戒线,我看到一个女孩儿拼命地朝我招手,头顶上一把淡蓝色的伞将雨滴汇聚在她的脚尖,鸭舌帽下灵动的双眼晶莹如早上荷叶上的露珠,不加修饰的面庞闪着动人的光彩,用来拿画笔的纤长的手指在一只宽厚的手掌里不安分地晃动着。
“菲儿,这里,这里,菲儿。”我像梦游仙境的爱丽丝般被这一声呼唤唤回。慕雪,是我的慕雪。
慕雪紧紧地抱住我,眼泪狠狠地蹭在我的衣服上,我也紧紧地抱住她,把脏脏的脸靠在她白色的衬衫上。
“好了,慕雪,菲儿刚刚出考场,里面空气本来就不好,你是想再勒死她吗?”我这才注意到那只宽厚手掌的主人。在我来之前,慕雪的手是被包在他的手里的,眼前的这个男孩子,浓密的眉毛间带着些痞痞的神气,黝黑的皮肤,嘴角带着与生俱来的邪邪的笑,壮硕的的身体站在慕雪身边像一个保护公主的仆人。总之,见到这个男孩子的第一眼,我并不喜欢他,而且之后,我也并没有喜欢过他。
“菲儿,你这一年过的还好吗?看吧,又瘦了,这次连竹竿都算不上了,整个一根火柴棍儿了。真是心疼死我了。”慕雪完全没有理会身后的男孩子,一直拉着我嘘寒问暖,这种行为惹得他微微皱起了眉头。
“小雪,这位是?”我适时地打破了尴尬。
“我是程洋,慕雪的男朋友。”男孩儿一把搂过慕雪的肩膀,抢过话自我介绍道。这种先入为主的架势让我有些不满。“郝菲儿,慕雪总是提到你,说你是她最好的朋友,慕雪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以后你的事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