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尚处在一片惊愕中,一时木愣愣的,竟未等皇帝宣免,便跟着李元祯立起了身子。
“朕让起了么?!”皇帝一声呵斥,惊得皇后一跳,这才反应过来,方才的举动,与李元祈无旨回京是一个性质,连忙就要再跪,却被李元祯扶住。
“祯儿!”皇后不明就里,不知她这个向来恭顺的长子,今日是怎么了。
李元祯垂首看了眼皇后,惨然笑了笑,才缓缓松开手,走到皇帝面前,缓缓跪拜下去。
“元祯今日三拜,一拜父皇生身之恩,二拜父皇教养之恩,三拜父皇成全之恩。”三拜之后,李元祯便端端起了身,满面尽是冷漠。
从方才扶皇后,再到这一番似是要绝情绝义的大礼,白裳裳与其余宾客一道,在一旁看得一愣一愣的,谁都不敢多说一句,更不知该如何相劝。
“祯儿,你这是要做什么?”皇后却发了慌,急忙走到跟前,拽住李元祯,就要拖他跪下,李元祯却纹丝不动。
“皇上,祯儿今日怕是吃醉了,臣妾这就带回去醒醒,等还了魂再来给您赔不是。”皇后无可奈何,只得在皇帝面前打圆场,作势便要拽李元祯出大殿。
“母后,吃醉了的人,不是我,是您。如今您还看不清么?”李元祯却稳如泰山般立在原地,冷笑一声道。
“祯儿你今日是怎的呢?莫不是病了?怎么尽说浑话?”皇后听了这话,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如此大逆不道之语,怎会是她最守法礼的嫡长子所言?
除了病糊涂了,自不会有别的解释。皇后满面忧虑,伸手便要去试探李元祯的额头,却被他侧身躲过。
“呵,儿子没病,病的是他。”李元祯凄然一笑,转过身子,直直指向端坐在御台之上的皇帝。
“祯儿!!!混账!!!如何能这样忤逆你父皇?!”皇后见了,吓得魂都没了,一面厉声喝止,一面伸手去压李元祯指向皇帝的手。
“快来人,太子今日病重,不宜晚宴,速速将他送回东宫去。”皇后见劝不动,又连忙转身唤人,底下一众侍从却无人上前。
“呵,二十多年了,朕竟恍然不知,朕的太子,如此有性情。”就在众人皆不知该如何收场时,皇帝却幽幽开了口,口气寻常到仿佛目睹了一场不相干的好戏,丝毫听不出愠怒。
“是啊,二十余年,父皇又何尝有心去知我是什么性情?”李元祯笑着摇摇头,似有千愁万绪,皆化在只言片语中。
“朕自不必为此费心。”皇帝亦笑了笑,泰然自若地坐在龙椅上。
“那是,父皇的好儿子,又不止我一个,最爱的,亦不是我,又何必为了我劳心伤神?”李元祯哑然失笑,将心中的怨怒倾倒而出。
白裳裳坐在一旁,听着这李氏父子一来一回的对垒,虽依旧不明白李元祯欲意何为,可还是本能地察觉出了一丝危险的气息。
今夜,怕有大事发生。
皇帝却不急不躁,微虚着眸子,睥睨着堂下,李元祯也好,皇后也好,还有其余一干人,皆不足为虑。
“你,似很是委屈?”皇帝轻笑着开了口。
而皇帝这一笑,彻底惹恼了李元祯,再不复方才的稳扎稳打,气急败坏地高声道:“有时候,我真怀疑,在父皇心里,我这个嫡长子,是不是从头至尾便是个错误。”
听了这话,皇帝面色终不再波澜不惊,却也不过一瞬,便又如平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