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车子开出好一段距离，方桓依旧处于混乱状态。这是怎么回事？他有满腹疑问，不知该从哪问起。
自称名叫十幺的年轻人就安静地坐在他身边。纠结了好一会儿，他最终清了清嗓子，试图开启话题：“咳、咳，你脸上，到底是怎么回事？”
没有回音。
方桓侧过头去，发现年轻人居然已经睡着了。
他微微仰着头靠在椅背上，双眼紧闭，车窗外飞速掠过层层建筑，投下的阴影落在他身上，忽明忽暗地闪烁着，就像一幅流淌着的古典主义画作。
他的身材高挑而瘦削，银河星灿统一定制的服装显得略有些不合身，领口最上方的扣子开着，露出一截挺直的脖颈和流畅的锁骨……
意识到自己在盯着人家看，方桓慌忙别开视线，心情非常复杂。
“rena，帮我叫醒他。”他低声道。
终端迅速检索“最适合作起床铃声的轻音乐”，将之播放出来，柔和的歌声充满车厢，好一会儿，十幺才慢慢睁开眼睛。
“抱歉，方董，我不是故意的，”他揉了揉眼睛小声说，“我这几天一直很困……”
“没关系。”方桓看着他握在手里的毛巾，“你脸上的那块黑斑到底是怎么回事？”
“斑？”他看了一下毛巾上的黑色，恍然道，“哦，是说这个！我刚刚照镜子的时候就看到了，这个不是我脸上长的。”
“那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他低头嗅了嗅，“闻上去像是紫蓟果的果汁，可能是在我睡觉的时候有人洒到我脸上的吧？”
方桓搜索了一下紫蓟果，发现是γ星系西北边某些星球的特有植物，花朵和果实的味道很淡，汁液在古代常用作颜料。
“你脸上被弄成这样，之前怎么不说？”
“之前我也不知道呀，刚刚才看到的，”对方没甚心机地冲他笑，“而且我觉得，这也不是很重要。”
“……怪不得要两千万。”方桓自言自语道。两千万算是“中介费”里最高的一档了，他之前还以为是银河星灿看他结钱痛快，所以故意抬价宰他。
“比起那个，我有点事想跟您……等等，您说什么？”
“没什么。”方桓倒也无所谓这点钱，“你有什么事吗？”
十幺却闭上了嘴看着他，渐渐的，脸上浮现出一种类似于惊惧的表情。
“怎么了？”方桓吓了一跳，扭头看了看自己身上和背后，没发现什么异常。
“那个，请问。”十幺咽了口口水，嗓子发哑，“您说的两千万，该不会是……为了买到‘我’而付的钱吧？”
方桓没想到他会追问这个，略一迟疑，这在对方眼里无异于是默认。
“两千万，”他深深吸了口气，声音和表情都开始颤抖，“这两千万，应该是……通行币吧？”
“这个与你无关，你不用在意。”方桓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只能这么答道。
“怎么可能与我无关呢！”十幺从座位上跳起来，脑袋装在车顶，发出砰的一声。方桓吓了一跳，他却好像根本感觉不到痛，只是死命抓着头发。
“两千万啊！两千万！一斤大米十块钱，两千万就是……两百万斤大米，我一天吃二十斤米，两百万斤需要我饿十万天才能攒出来，十万天就是……是……”
“十万天等于273年零九个月十三点五天。”rena及时作答。
“……也就是说，我要攒两三百年才能攒够，”十幺的脸皱成一团，痛苦地说，“我、我还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