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贤妃皱着眉,思索间隙窥见旁边不过十二的七皇子衣袍滴水,束着的长发未干,满面雪白,嘴角被他自个死死咬出了深坑,目光空洞得好似失去一切。
她心下一动,觉察出几分不对劲。
然而方才情况混乱又突然,她再去想,除了站在身边,被她紧握住手的女儿及最先跳下水去救宣宁的五皇子,竟已想不出旁人所处的位置。
若不是陈婉仪自个陈罪,她眼下怕是正焦头烂额。
她从未想过,或许还有人敢来顶罪。
这风口浪尖……
“吱呀”一声,殿门开启,沉着脸的枣福公公站在殿门口,目光落在七皇子身上,须臾又移开,“陛下口谕,七皇子残害手足,领杖二十,入北齐为质,即刻施行,不得延误。”
最后一个字音落下,冲过来的小太监们已飞快拖走了呆怔的七皇子。
二十廷杖已见了血,又半刻不停地颠簸,七皇子的小命如何也要去掉半条。
余贤妃听见鬓发上的珠翠因她过快的动作清脆撞击,抬起头来还未来得及张口,就对上了枣福那死水无波的眼神,“贤妃娘娘,多说无益。”
寥寥八字,余贤妃已听出了警告。
是,但凡事涉宣宁,陛下何时理智过,便是真不是七皇子所为,他既敢出来顶罪,便应准备好接受惩处。
“陛下有言,此事无关娘娘,还请娘娘回宫……”
后面的话音断得突兀,眼前深青色的衣摆一闪而过,余贤妃转头去看,就见方才四平八稳的枣福公公手忙脚乱地接住个宫装少女,语音里半分不见阴沉,“哎呀,老奴的小祖宗,您这是做什么?可别真伤了身体。”
话语间,已接了跟着的宫女们递来的斗篷,将人细细包裹好。
匆匆赶来的宣宁鞋子都跑掉了半只,抬头又瞧见这熟悉的脸,残留着噩梦中的心慌的眼睛一眨,泪珠子就滚滚落下来,“舅舅,我要找舅舅……”
宣宁自打出了娘胎就被宁成帝接到跟前抚养,陛下事事亲力亲为,枣福自然跟着照顾不少,见到小姑娘哭得鼻尖都红了,心疼得不得了,急急将人带进去。
宁成帝风寒颇为严重,早前昏迷了好几日,这几日醒来也是头疼欲裂,想起身去瞧瞧宣宁都难以成行,正躺着平复心绪,忽然就被扑住了手臂,呜呜咽咽的哭声瞬间攥住了他的心脏,让他都不敢呼吸。
“呜呜呜,舅舅你别生病……”
宣宁哭得起劲,眼泪鼻涕糊得难受,抓住龙被就抹了一把。
宁成帝被扯了被子,冷风一兜倒是醒过神来,空着的手抬起,在小姑娘头上轻轻揉了揉,话音里似是压着千万种情绪,“臻宝做噩梦了?”
小姑娘越长越大,十四五岁时已知道和他避嫌,他已经许久不敢回忆起她十岁多时粘着他撒娇的模样了。
谁曾想历经生死,醒来已是数年前。
宣宁“呜呜呜”哭了半天有些累,抬头瞧见舅舅脸色尚好,目光也亮,蹬掉鞋子趴在边沿,把弄脏了的被子给舅舅盖回去,被角压实,握着他的大手再蹭了蹭自己的脸,有了依靠,心里那点不安感终于散得差不多了,也醒了梦。
“我梦见舅舅走了,我去追,追着追着突然就心好疼……”
她小小的手掰着宁成帝的手指,突然感觉自己因着这莫名其妙的梦吓得发疯有些傻,红着脸就不敢去看舅舅。
宁成帝的脸色却是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