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宣宁郡主还没死。
可去时还好端端的小姑娘,回来却吐了一丝帕的血,宁成帝眼前一黑差点就地晕倒,扶着脑袋听完暗卫的禀报,知道是自家小姑娘拔刀相助后,他愣了许久。
站在宫门外求入宫请罪的公孙址很快被带进了乾平殿。
宁成帝盯着他看了好久,久到公孙址都觉得自个姿势有些不对,是不是应该跪下时,忽听陛下问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你那继室性情如何?”
公孙址一脑门的问号,可又不敢不答,“内子性情温和,待下公允……”
将能挤出来的词用得差不多了,陛下却还是一副“继续回答”的模样,公孙址干脆破罐破摔,“内子江南人士,做得一手江南菜,尤其是那西湖醋鱼、桂花藕蜜、竹笋酱肉、清炒虾仁……”
“行了,”宁成帝终于大发善心,放过了快把菜名都报完了的臣子,“这次是宣宁为你们父女二人求的情,朕便不再计较,但——”
“臣承诺绝无下次。”
公孙址只是受家学影响,不涉党争,在虚溜拍马一事上低能了些,却绝不是不识眼色之辈,“臣铭记郡主救小女之恩,也绝无攀附郡主之心。”
宁成帝难得点了头,“退下吧。”
公孙址完好无损地出了宫门,这才敢长吁一口气,上了候着的马车。
却不知他这提心吊胆却安然无恙的宫城之旅,已惊了暗中观望的许多人家的眼,又听宫中传出消息说是宣宁郡主求了情才如此,转头与自家小辈再确定了一遍今日情形之后,某些院落的灯整晚未熄。
次日,卞城各处街角都出了些流言。
说是那公孙家如今势大得很,连陛下都不得不退一射之地,可怜那宣宁郡主,被公孙家的小娘子推得磕伤了脸,却不得不忍气吞声,息事宁人。
结合先前宣宁郡主的种种传闻,这流言听着可信极了。
一时间,许多不明事理的人都信以为真,谣言立时传播开来。
公孙家后宅,老夫人气恨地盯着下方跪着的少妇,手一抬发出一声脆响,“我将七娘子托付给你,你便是这样教导她的?连那郡主都惹得,是嫌她父亲的官做大了,还是嫌我们公孙家太过安稳,要你这样的搅家精?”
跪着的少妇正是前两日才被宁成帝亲口问起的公孙址的继室尹氏,她不过十九芳龄,因长于江南,眉眼如画,瞧着就柔弱三分,开口也是吴侬软语。
“家姑既养过七娘子,便应知晓她万万做不出此事,又何必听信外人……”
“啪”的一声,碎裂的茶盏打断了尹氏的话,热茶溅湿了她的裙摆,随之而来的就是更为严厉的指责和谩骂。
侯在门外的丫鬟听着里面的声响,跺跺脚,快步往外跑去。
此时,宣宁刚从马车上下来,打量着门梁上铁画银钩的“公孙府”三字,朝迎上来的门房询问,“你们往日走亲访友,是如何去的?”
公孙家虽在卞城四大世家中排个末席,可也是个有底蕴的世家,门房一眼就认出宣宁乘的马车来自宫中,还未认出这模样精致的小娘子是哪位贵人,兜头就被问了这问题,愣是没反应过来,直白答,“惯常都是直接进门寻人的。”
他们小门小户的,难不成还和府上一般,要递拜帖不成?
宣宁点头,很是喜欢这简单的拜访方式,示意豆黄给了赏银,自个走在前头。
沿路遇见几个正忙碌的仆妇,她虽想目不斜视地走,可瞧见人家眼珠子都牢牢地盯着她,又想到毕竟是第一次上门,就又回头瞧了豆黄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