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这句吩咐,被送回房间的使臣飞快就得到了“妥善”照顾。
他喝着苦得要掉泪的药,敷了药的伤口痒得直挠,半夜喝到的茶水依旧滚烫,晨起喝的粥必然冰凉,日出时晒到的是他的床头,落雨时淋湿的是他的床尾,连带着衰运也传染到其余使臣,众人竟然都水土不服,上吐下泻了。
而且门口时时有卞城人堵着说闲话,扔臭鸡蛋烂菜叶,北齐使臣们连出门都不敢,终于赶在腹泻得浑身无力之前,灰溜溜地与宁成帝辞别。
这一程,别说原先预想的借钱,连宁成帝的面都未见着。
好在鸿鹄寺卿很是热情,亲自将使臣送出了城门。
北齐使臣在感受过卞城人民的巨大恶意之后,被体贴的鸿鹄寺卿感动得涕泪连连,握着他的手,询问恩人的姓名,想要在回北齐后大肆赞扬他。
鸿鹄寺卿笑得依旧和煦,谦虚地收下了使臣的感谢,深青色的官袍衬得他唇红齿白,容颜俊朗无筹,“本官出自威远大将军府,家父正是威远大将军。”
北齐使臣被吓得打了个嗝,目瞪口呆。
赵初廷微微一笑,补充,“使臣冤枉的那位郡主,不巧正是家中幼妹。”
北齐使臣打着嗝,停不下来。
“出使在外,使臣家中竟无人叮嘱您该谨言慎行吗?”
赵初廷摇头叹息,颇为无奈,“本官家中二弟前两日也出门游历了,本官事务繁忙,竟未叮嘱得父亲真传的二弟管住手中刀剑,若他与使臣半路相遇,还望使臣帮忙嘱咐一二,让他动手有些分寸,别让人断手断脚的,不甚美观。”
“嗝。”
北齐使臣张着嘴,直挺挺地往后倒,竟活生生被吓晕过去。
“啧,”赵初廷摇了摇头,甚是惋惜,“我还为使臣准备了诸多惊喜呢,使臣竟这般不领情。”
他目光再扫过去,北齐其余使臣们个个两股战战,受不住的更是直接坐倒在地,心里不约而同地将“宁朝卞城”与“宁朝赵家”并列为头等祖宗。
日后定然日日焚香,避退于千里之外。
——
北齐使臣没胆向宁成帝告状,宣宁自然也就接收不到不知是谁传出的“赵大郎待亲妹妹凉薄得很,对冤枉亲妹子的北齐使臣都笑得如沐春风”的传言。
她眼下有更大的困扰。
早前议定的国子监在工部命人整修之后,终于确定了能在七月入学,宁成帝毫不手软地将年已十九的大皇子都送了进去,自然不好厚此薄彼,放过秦獍这别国质子,给人说闲话的余地。
然而秦獍并不识字。
看着宣宁怔愣的神色,秦獍放在桌上的手缓缓收紧,手指蹭到一团未干的墨迹,浓黑都透到了指甲缝里。
他见过贩夫走卒,也见过达官显贵,自然知道读书识字的重要,可又有几个食不果腹、朝不保夕的人能够有此良机。
而置他于今日境地的人,日后……
手突然被握住,温热的触觉一时让秦獍晃了神,忘了前一刻还在思索着什么,就看见宣宁慢慢擦完了他手上的墨迹,对着渗进去的那丝皱眉,又将笔塞回到他手里,掰着他的手指纠正姿势,“无名指得在后面抵住。”
放下手才发现小镜子又变成了不言不语的木头人,眼睛还红红的。
宣宁靠在桌上,一手托腮看着他,食指指腹轻轻拂过他的眼皮,“不会写字咱们学就是了,你这么小,还来得及的,用得着哭吗?”
“我没哭,”秦獍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