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睡着了都念念不忘,看来今天不能去滑雪场这件事的确对言打击有些大。
织田作之助失笑的同时,也考虑起了自己该怎么用有限的资金(稿费)补偿云城言的方法,最后考虑出来的结果当然是除了带她去游乐场之外别无他法。
对收养的孩子基本持放养态度的织田作之助陷入了甜蜜的苦恼之中,
云城言这时候却醒了过来,也不能说是醒来,大概是处于半梦半醒之间,迷茫的双眼一时间找不准视线应该需要的焦点,迷迷糊糊地辨认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自己正窝在御主织田作之助的怀里,环境也不像是刚刚那个封闭的会议室。
……是,结束了吗?
她迷茫地想,但思绪实在还没有清醒,哪怕意识到这一点以后脑子仍是一团浆糊,只知道看着阴沉下来的天色顺从本能地在织田作之助的脸上印上一个甜甜的吻,声音软乎乎的:
“织田作,晚安。”
然后又打了个哈欠,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织田作之助的表情一时感伤又怀念,最终停留在一个明显的珍视上。
“……晚安。”
他轻声说,尽量保持着平稳的脚步往外走去,与新出医生擦肩而过的时候,他注意到对方的视线似有若无地凝聚在云城言身上。
这个新出医生……难道也……?
他神色不变地继续往前走去,心中却飞快地闪过无数个想法,织田作之助不是那种喜欢对自己不知道的事情追根究底的性格,但对于与自己的孩子们有关的事情,他总是不介意去追根究底一次。
更何况这件事是关系到云城言。
织田作之助其实是一个很不信任命运的人,但命运似乎永远由不得他不信,从他看到夏目漱石那本书的那一年开始,从他遇到云城言的那一天开始,从他认识太宰治和坂口安吾的那一分开始,从他收养那五个孩子的那一秒开始,从他遇到安德烈·纪德的那一刻开始——
命运就已经无数次对他下达了审判。
也赐予了他唯一的转机。
在他被从冰冷的死亡的世界被拉回温暖的人世时,如同走马观花一般地看到了、某个名为「言」的女孩子的一生,那是在任何人看来都极其悲哀的、从出生到死亡都未曾有过自我也未曾有过追求的一生。
因为是言灵一族的末裔就必须要担负起复兴言灵一族的责任,因为拥有着不能为人世所容的力量所以就只能被囚禁在禁地的深处,因为享受着家族所谓的祭祀与优待就理所应当地应该为他们使用能力。
憎恶吗?没有。
痛苦吗?不会。
毕竟那个名为「言」的那个孩子,从出生的那一天开始就已经被迫抛弃了那些没有用的感情。
但是——织田作之助早就明白的——世界上最糟糕最无法预料的就是命运,然而最美好最璀璨的也是命运。言灵一族因为某个事件而覆灭,「言」终于被人从漆黑幽谧的禁地救出,救她的人又排除万难地收养了她。
于是,「言」成为了云城言。
救她的人语气柔软又温暖,答应会带她出去看日出看夕阳,看她从来没看过的春夏秋冬——可还是那句老话,这个世界上最糟糕最无法预料的就是命运。
过去对言灵的无限制压榨已经耗光了她的魔力,而她体内那个言灵之力的存在的每一分每一秒都需要耗费她的魔力,没有魔力就燃烧生命,她明明那么小,生命力却还不如风烛残年的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