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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苦夏
浓重的药水味,伴随着女人崩溃的尖声和低低的不曾间断过的呜咽,以及时而爆发时而歇止的泣诉,像几种相互矛盾又强行杂糅的糟糕音调,压抑得让人呆不下去。

    盛明阳不知道江添在医院呆了多久,仅仅几分钟,他就有点受不了了。这期间他又去了几趟楼下,丁老头赶去学校的时候,因为神思恍惚,在跟江欧的拉扯间摔了一跤。

    都说年纪大的人不能摔跤,丁老头还多一样,他不能生气也不能着急。寒假里季寰宇那些糟心事已经让他彻夜难眠,变得迟钝了,这次又来一击,整个人都萎顿起来。他白发苍苍地倚靠在床头,肩背佝偻,看着窗外不知哪处,长久地发着呆,像是一下子就老了。

    盛明阳和江添在医院忙得焦头烂额,直到夜里才稍稍喘了一口气。他们在家属区歇坐下来,沉默和窒闷缓缓蔓延,填满了这个角落。

    过了很久很久,盛明阳朝病房的方向看了一眼,问道:“后悔么?事情弄到这个地步。”

    江添垂着眼,目光盯着某处虚空像是在出神,又像是单纯的沉默。

    “你大一点,成熟很多。”盛明阳语气里透着疲惫,耐着性子说:“你是怎么想的,我听听看。”

    半晌江添才开口:“我不欠谁的。”

    他辗转长到这么大,没跟谁久呆过,没把谁当成支柱。他习惯了往外掏,却很少拿别人的。但凡拿一点,都会加倍掏回去。

    他谁也不欠。

    他做着他觉得应该做的事,承担着他应该承担的。他谁也不用怕,谁也不用看,他只看盛望。

    这比当场打一巴掌还要令人难过,盛望几乎是落荒而逃。

    盛明阳说:“总得走一个。”

    高二结束的那个暑假,盛明阳提了一句,说有两个的学长帮忙,江添申好了国外的学校,避免了进度和考制不一致的尴尬,还替江欧和丁老头安排了适合调养的医院。

    盛明阳大概也知道他的情况,一时间居然找不出话来应答。愣了片刻才说:“但是望仔不一样。”

    江添“嗯”了一声,那个瞬间几乎脱了少年气。他说:“我知道。”

    盛望心软,敏感,常说自己脾气不好,却总在考量别人的感受。明明小时候一样孤独,反应却截然相反,一个索性把自己封在冰里,一个却伸出了无数触角,探着四面八方的动静。

    但就是因为这样他们才会有交集。

    就是因为心软,他一个人站在白马弄堂深夜的路灯下,盛望才会开窗叫住他。

    江欧终于在各种人的努力中安静下来,她看了盛望一眼,背对着他蜷回被窝里,闭着红肿的眼睛再不说一句话。盛望僵硬地站了一会儿,从病房里出去了。

    3月初的小高考照常举行,时间并不会因为某个角落里的聚散离合停住脚步。a班一个月的集体抱佛脚效果显著,全员4a,毫无悬念地完成了何进定下的目标,并没有谁掉队。

    他刚出过汗,脸色在空调机前吹得有些苍白。老板琢磨着不太对,问他怎么了。

    他就是深知这一点,所以早上满世界地找着盛望,下午却没有再问。不是不想见了,是不想盛望来见他,不想盛望见到他面前摊着的满地狼藉。

    他知道盛望会难受。他也知道,看见盛望难受的瞬间,他会有一点动摇。

    ("小说")手打更新

    盛望到医院已经是第二天了。

    他没有书包没有手机,盛明阳找人看了他一整夜。他白天处于深重的烦躁与焦虑里,只想找江添说几句话,哪怕交代一下去向让人不用担心。夜里又反复回想起公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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