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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6、胡话
是个多话的人,不会让聊天出现哪怕一秒钟的空白:“大学整个儿在外面念的?那就好,我以为吃个饭又被隔壁学校包围了呢。省了我一场攀比性舌战了。”

    一桌人哄笑起来。

    张朝又道:“不是大学的话……那是高中一个学校?”

    江添说:“一个班。”

    右手边的同门拍着他说:“你这边有老同学你不早说!”

    这位情商略有些滞后,话说完了才反应过来不太妥当。饭局上有老同学,当事人却都不清楚,那就只能说明一件事——虽然是同学,但关系显然好不到哪里去,至少不常联系,没准儿连对方干什么都不清楚。

    比起对面直来直去的学术派,盛望他们这边就圆融很多。张朝立刻接话抱怨说:“这上哪早说去?我们都是今早才接到的通知说今晚管饭呢。”

    其他人立刻笑了起来,把那微妙的尴尬揭了过去。

    那位长得颇为敦厚的博士踩了一次雷便谨慎起来,不再多扯同学旧识,专心致志地夸赞起其他人来。从教授夸到同门,然后着重吹起了江添:“他厉害。他本科毕业直接申的博,我们几个当初申请的时候战战兢兢,生怕收到个拒信。他一点儿不用愁,教授早瞄上了,稳稳的。一般参加个什么会,如果有人员限制,教授都叫上他。我们都是眼巴巴看着,也不能下毒。”

    教授说中文舌头打结,但是听没问题。他哈哈笑得像个圣诞老头,说:“下一次,我保证,下一次再有那样的会议,一定邀请你陪我一起去。”

    “早该这样了教授,把他留下来,至少姑娘们会谢谢你。”

    教授哈哈大笑。

    ……

    盛望感觉自己像个半锈的铁钉,明明被对面的磁石扰得嗡嗡直颤。还得抽出一半注意力仔细听着他们的对话。

    他上课都没这么认真过,这会儿听着闲聊却伸长了耳朵一个字都不敢漏。他在那些调侃玩笑和描述中挑挑拣拣,筛选出跟江添有关的部分,拼凑出漫长岁月里的小小一隅。有些听得骄傲,有些听得酸涩。

    那是他错失的那些年。

    这教授有四分之一俄罗斯血统,对酒的兴趣远大于其他食物,到了寒冷的季节尤其如此。张朝他们几个又是海量,陪着远道而来的客人推杯换盏。

    盛望也喝了不少,他每次端起杯子,江添都会越过杯盘看过来。

    包厢顶灯华丽繁复,光线交错交织,再加上玻璃杯相碰之间的折射,有时会迷了眼。他们就在这样纷乱的灯光下克制地坐在两端,视线纠缠。

    杯子刚喝空,他就窝去包厢一角的沙发上躲着了。

    ("小说")手打更新

    酒食酣足,大家陆陆续续去了洗手间,包厢里一下子冷清下来,只有两三个遗留在桌的人还在小声聊天。

    盛望拎着桌上温着的水给自己倒了一杯,江添从洗手间提前回来,绕过圆桌径直走了过来。

    盛望像被点了穴,握着杯子肩颈僵硬。仰头喝水的时候,他甚至能听见自己骨骼关节的咔咔声。

    沙发往下轻轻一陷,江添在他身边坐了下来,手指交握着,能闻到浅淡的洗手液味。盛望朝旁偏了一下目光,看到了腕骨边熟悉的小痣。

    曾经最亲昵的时候,他抓着江添的手亲过那里,又被对方反扣着吻回来。

    盛望眸光一动收回视线,握着玻璃杯的手指无意识地转着杯口。

    以前他们也这样坐在一起过,好的时候他把江添当靠枕,压抑的时远远分在两端。但很少像此刻这样,说近不近、说远不远,两相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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