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雁嘴上讨饶,这才把事情都说出来了,重点讲了袭人的口述,说王夫人这回“气很了”。
听了她的话,主仆三人一时都没说话,还是紫鹃回神,笑着打趣黛玉:“姑娘,你莫不是在为二爷担心?”
一句话把黛玉心里头的那点子隐忧给打散了,取而代之的反而是羞恼,她抓起案上的宣纸就往紫鹃面上丢去,薄怒的嗔道:“谁为那人担心呢!”
却又见到雪雁乐不可支的捂着嘴,再也坐不住,起身便与两人打闹起来,直闹到气喘吁吁,香汗淋淋才肯罢休。
那头碧纱橱里欢声笑语,这头荣禧堂里却是寒风凛冽。
袭人垂着头站在一旁,一声不吭的听着大小两个主子的对峙。
满脸怒火的王夫人看着自己的儿子,明明是同样的面孔,可为什么眼前的儿子看起来这么陌生?
她拍了拍桌子,怒喝道:“宝玉,你当真要和我对着干?自我病倒后,你可有一次过来看望过?现在连你要搬到外院的消息,我还是从下人口里听到的,这么大的事,你竟然一直瞒着我,你心里还有我这个做母亲的吗?”
神瑛冷眼看着她发火,连话都懒得开口说。
见他这个态度,王夫人更气,她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不过是一闭眼一睁眼的功夫,事情就荒唐成这样!
昨日袭人期期艾艾的找到周瑞家的,说神瑛发了话,要把房里的丫鬟都遣散了,还要挪到外院来,事出突然,袭人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只能过来向周瑞家的讨主意。
周瑞家的是王夫人的陪嫁丫鬟,后来嫁给贾府的管家周瑞,成了管事嬷嬷。
与其说袭人是向她讨主意,还不如说是向王夫人告密。
此时王夫人刚回府没两天,还在奇怪为什么宝玉这孩子也不来看病,也不来请安,去贾母那儿也找不到人影,这才叫周瑞家的去问,是不是宝玉出什么事了才没有过来。
王夫人可还惦记着那块玉呢。
她叫周瑞家的去探望神瑛,但周瑞家的玲珑八面,早就知道神瑛就是单纯没进内院,进了内院便只去贾母那儿,别的地方一概不去。
可这种事情,主动提醒王夫人肯定讨不了好,该让其他人说。
这不,机会来了。
周瑞家的逛了一圈回来,添油加醋的说了许多不是。
她当然不敢说神瑛不好,只一味迎合王夫人的喜好,明说黛玉,暗指贾母,只叫王夫人听的是怒火冲天。
再加上袭人这么一来,王夫人越发生气。
怎么,晨昏定省也不来,搬家换仆这种大事也自做决定,这是要翻天吗?
这才有了王夫人把神瑛叫过来一痛怒骂。
可现在一看,眼前的少年冷着脸一句话不说,完全不是后悔讨饶的样子,王夫人更气,又要开口,却被打断。
“此事老祖宗已经同意了,太太若有异议,应该寻老祖宗说去。”神瑛冷冷道。
王夫人一窒。
她当然知道贾母已经同意了,她就是为了此事去找贾母,吃了闭门羹,才抓来当事的神瑛,命令他改变主意。
可神瑛怎么会听她的?
他来荣禧堂有一会了,一直听王夫人说教,已是忍耐到了极点。
“太太是想做什么呢?”神瑛直视王夫人,深邃的眼底酝酿着怒意,“是要我一辈子厮混内宅,发痴做傻,还是觉得光有袭人一个眼线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