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日过了钱塘江,来到临安郊外,但见暮霭苍茫,归鸦阵阵,天黑之前是赶不进城的了,要待寻个小镇宿歇,放眼但见江边远处一弯流水,绕着十七八家人家。
黄蓉叫道:“这村子好,咱们就在这里歇了。”周伯通瞪眼道:“好甚么?”黄蓉道:“你瞧,这风景不像图画一般?”周伯通道:“似图画一般便怎地?”黄蓉一怔,倒是难以回答。
周伯通道:“图画有好有丑,有甚么风景若是似了老顽童所画的图画,只怕也好不到哪里。”独孤逸笑道:“若真让老天爷按着周大哥的乱涂乱画的模样造出来一片景致,倒是难上加难了。”
周伯通甚是得意,说:“我三妹说的对,你若不信,我画一幅图,你倒叫老天爷造造看。”黄蓉道:“我信啦!只是不管这里好不好,我们四个可是不走啦。你既然觉得不好,那便别在这里歇息。”
周伯通瞪眼道:“你们不走,我干嘛要走,我把弟和妹子都在这。”
说话之间,到了村里,村中尽是断垣残壁,甚为破败,只见村东头挑出一个破酒帘,似是酒店模样。
独孤逸、黄蓉与周伯通三人来到店前,见檐下摆着两张板桌,桌上罩着厚厚一层灰尘。周伯通大声“喂”了几下,内堂走出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来,蓬头乱服,发上插着一枝荆钗,睁着一对大眼呆望这三人。
黄蓉要酒要饭,那姑娘不住摇头。郭靖赶着骡车带着洪七公也走到了跟前来,周伯通气道:“你这里酒也没有,饭也没有,开甚么店子?”那姑娘摇头道:“我不知道。”
周伯通道:“唉,你真是个傻姑娘。”那姑娘咧嘴欢笑,说道:“是啊,我叫傻姑。”五人一听可都乐了。
独孤逸走到内堂与厨房瞧时,但见到处是尘土蛛网,镬中有些冷饭,床上一张破席,不禁心生凄凉之感,回出来问道:“你家里就只你一人?”傻姑微笑点头。
独孤逸想到自己儿时的竹屋,或许也已是尘土满屋,蛛网遍地了,颇有同病相怜,轻轻拉住傻姑的手问道:“你爹爹妈妈呢?”傻姑道:“妈死啦!爹爹不知道去哪啦”伸手抹抹眼睛,装做哭泣模样。独孤逸轻轻拍拍傻姑,说:“别哭了。”
黄蓉见独孤逸对傻姑温声细雨,好不奇怪,又见她脸上手上都是污垢,长长的指甲中塞满了黑泥,也不知有几个月没洗脸洗手了,黄蓉心道:“就算她做了饭,也不能吃。”问道:“有米没有?”
傻姑微笑点头,捧出一只米缸来,倒有半缸糙米。当下黄蓉淘米做饭,独孤逸拉着傻姑去溪边洗漱,郭靖到村西人家去买了两尾鱼,一只鸡。
稍加洗漱,那傻姑洗干净之后,两个粗黑的眉毛下一对大大的眼睛,眼中有着纯真与干净,独孤逸看着喜欢,便牵着她的手一起收拾那木桌。待得整治停当,天已全黑,黄蓉将饭菜搬到桌上,要讨个油灯点火,傻姑又是摇头。
黄蓉拿了一枝松柴,在灶膛点燃了,到橱里找寻碗筷。打开橱门,只觉尘气冲鼻,举松柴照时,见橱板上搁着七八只破烂青花碗,碗中碗旁死了十多只灶鸡虫儿。
独孤逸帮取碗,黄蓉问瘪嘴道:“逸儿,你对这傻姑倒是挺好,你喜欢这个傻姑么?”独孤逸嘴角微微笑着,但神情有些落寞道:“她一个人,孤苦可怜,这里尚有一个傻姑在守着,我家里可是什么都没有了。”
黄蓉低头沉吟了会,说:“逸儿你带我去看看你家可好?”独孤逸笑着点点头,又摇摇头,说:“我很想啊,可是阿公让我离开,永远不要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