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清安最初，还能咬紧牙，蜷缩在溪边潮湿的泥土地上不吭声，到了后来，他攥紧拳头的手指也松开了，紧紧咬合的牙齿也只能张大了嘴巴，努力呼吸。只身上的肌肉时不时抽动一下。
疼到极致的时候，也只能喉咙里发出“嚯嚯”的粗喘声。
像是用钝了的锯子在努力的割拉树干一样。
在浑身无力的当口，谢清安的身体倾斜着扑通一声滑进了水里。
而他只有一丝清明的意识迷糊的想着，他该不会最后乌龙的溺死了吧……溪水灌进了剧烈呼吸着的他的鼻腔里。
“唰……”
谢清安被抓着腰从浅到只有半人高的溪流里拽了出来。
沈朝闻低着头，皱着眉看着谢清安。
他把谢清安放在了更远离溪边的一棵树下。然后找来了枯树枝，在谢清安身边生起了火。
这期间，谢清安的身体或是蜷缩成一团，或是舒展开来无法动弹。
而在这个期间，若是换另一个人来看谢清安，怕是会大喊着妖怪而仓促逃跑。
因为此时此刻的他，身上沾着水和泥，身体皮肤下宛若有什么游虫在窜动着，特别是那原本规整的五官，此时此刻已经没一个处在原位了。
谢清安疼的昏昏沉沉，然后等到沈朝闻又一次抱了一堆枯树枝过来的时候，他张了张嘴，从泛着血腥味的喉咙口挤出几个字来。
“帮、我……”
沈朝闻动作一顿，回头看了眼谢清安。
粗布麻衣也遮掩不住沈朝闻通身的气质，他在谢清安身旁蹲下，动作不见急促，举手抬足之间自有一番风度。
“把……五官，归位。”
说完这句话，谢清安再也难张开嘴了。
他全身的力气都用来把这几个字吐清楚了。
沈朝闻静静的看了一会儿谢清安，然后伸出手，试着在谢清安脸上摆弄了起来。
最初，他捏一会儿，还会低下头静静的看一会儿自己的手指，似乎是在回味这其中特殊的体验。
后来，沈朝闻终于给谢清安把五官移回原位了，但这副模样，和之前的谢清安却完全不同。
游虫窜动着会改变身体各处的细节，而人的脸部，仅仅只是微小的变动就能产生变化，更何况动手的是对谢清安并不熟悉的沈朝闻。
沈朝闻试图让谢清安的样貌还原，而谢清安的模样他也还没有忘得那么快。
可记得样貌是一回事，亲自动手就算是另一回事了。
等到沈朝闻思考着打算继续调整之际，那些游虫就已经安分了下来。
沈朝闻再去推谢清安的脸，已经没有任何改变了。
……
谢清安醒过来的时候，太阳正在日头上。
他身上黏糊糊的，衣服穿在身上，面朝上的已经干了，可压在身体下面的，还是湿的。
谢清安撑着手臂坐起身，沈朝闻在自己身边用树枝串着一条鱼，在篝火上烤。
谢清安摇了摇有些昏沉的脑袋，然后干涩着喉咙说道:“谢谢你。”
沈朝闻抬眼看了看谢清安，然后点头收下了道谢。
却没有多问一句话。
谢清安抿着嘴，支撑着沉重的身体到了溪边，借着水，大概看清楚了自己现在的样貌。
还算正常。
普普通通的，虽然对于他来说这张脸很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