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观尘点头:“我知道,雁北传来的折子,陛下给我看了。”
“我要说的还不是这个。”钟遥看着他的眼睛,低声道,“我的意思是,倘若七殿下真的没死,你多留个心眼。”
“我知道你从前和七殿下交好,但是你想——”钟遥认真道,“若七殿下这些年都在雁北,他为什么不寻你,不寻钟家?你在福宁殿养伤的事情,可没几个人知道。就算他顾忌着你是不是真的……背主了,你那时从雁北来,才来就把雁北带来的人都给了他,所有的部署也与他说了,他还拿着你的念珠做信物,那些人他偏偏不用,非要跟游匪混在一处。”
许观尘掩在衣袖里的手握紧了。
“你别不高兴。”钟遥道,“依我看,他不敢找你,他心里有鬼,对你不坦荡。”
“我知道了。”
“所以我说,他要是还活着,你多留个心眼。别跟三年前似的,你怎么敢把人都给他,自己身边就留一个飞扬?”
“我知道,那时候……”许观尘想要说些什么,终究还是叹了口气,“是我草率了。”
“帝王家的人,不要全信。”
再谈了两句,许观尘带着飞扬去何府走了一趟。
再过一日便是除夕,何府却还是那样萧瑟的模样。
想也知道,钟遥方才说三年前除夕宫变,这样算算,七殿下萧启与何府公子何镇的忌日,大概也就在这几日。
一个是何祭酒的外孙,另一个是他的小孙儿,何府冷清些,不过年节,也是寻常。
许观尘在府门前见不到人,等了一会儿,便径自推门进去了。
门房就守在何祭酒院子的檐下,见他来,道:“奇了,平时大半年也不见一个人来,今儿倒是扎堆来了。”
许观尘看了眼掩上的房门,想是有人在里边,作揖道:“若是不便,麻烦转告老师一声,学生这就回去了。”
不料他力气大,飞扬抓着他的衣领,竟也拉不开他,更别说是许观尘。飞扬又踹了他几脚,打红了眼,才把他给扯开。
“这有什么不便的?”门房一摆手,“和你一样,是老爷以前的学生,说不准你们还认得,去吧去吧。”
许观尘在门前站定,作揖道:“学生许观尘,求见老师。”
房门从里边打开,开门那人冷冷地扫了他一眼,亦是懒懒散散地弯腰作揖,讽道:“噢,小公爷来了。”
那人与他,果然是相识的。
是恩宁侯府的杨寻,他从前的好友。
方才在雪地里那一遭,头发和衣裳都勾乱了,这副模样,不能立即回宫,他先回了定国公府。
许观尘道:“我来看看老师。”
杨寻抬手,狠狠地推了他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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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寻从文,还是前些年科考的探花郎,力气却也挺大。再加上许观尘一时不防,竟是被他推得一个踉跄,连连往后退了几步。
飞扬上前半步,挡在许观尘身前,双手抓着杨寻的衣领,怒目圆睁。
“欺师灭祖、背主忘恩的混账。”杨寻朗声骂道,“你来看谁的老师?”
许观尘不愿与他多做纠缠,仰头叹了口气,吩咐飞扬:“把他抓好了,哥哥进去一趟就出来。”
飞扬将杨寻抓得死死的,不再让他靠近。许观尘进了房门,回身将房门掩上。
白发白须的何祭酒,就坐在碳炉前烤火,眯着眼睛,对门外之事,浑然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