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有仪笑了:“随心就好,别怕。”
恩人不常这样笑,但他一笑,你就会恨不得将天下所有美好的东西都捧到他眼前。
平凡弱小的何北溪也是。
他想,他会尽最大的努力,将恩人想要的送到恍然山去。
尽管他至今仍不明白恩人为什么会相信懦弱的自己。
现在。
何北溪将兵荒马乱的那一幕掩下,对面前的宋正宜道:“没有。我不是十年前才遇见他的,我与他相识于十三年前。”
谢有仪一睡就是十年,现在好不容易醒过来了,依然还要睡。但是他睡得还不如那十年安稳。
刚开始,是白日摇里冷冽的剑阵剑气,是春花光中灿烂的阳光大树……还有谢初筵背他回家的宽厚肩膀。
接下来,他仿佛掉落到冰冷的寒潭,美好的东西转瞬即逝,梦魇开始追着他不放。
原本欢声笑语的白日摇开始变得如遮天蔽日一般黑暗,天空中有一个神秘而巨大的黑洞,将他的族人一个一个带走,只留下全无生命气息的冷冰冰的灵器。
“少族长快走!不要管我们了!”
“宗主,与天对抗并不明智啊!”
……
谢有仪想说话,但是画面一转,黑暗不再,他眼前是开阔的城楼。
谢初筵就在对面,一条河之隔,遍体鳞伤,流下的血汇成了一条条小溪流。但他闭上了眼睛,唇边隐约还有一丝轻松的笑意。
因为他胸口上,插着的是谢有仪贴身的剑。
是那把一出鞘便名动天下的小雅剑。
……
谢有仪不想说话了,他想死。
一个温柔而冰冷的声音在他耳边叹息:“阿峭,我也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让他活了这么多年。”
那人说得很轻柔,宛如情人间的呢喃轻语。
但对谢有仪来说,仿佛附骨之疽,是挥之不去的噩梦。
他猛地回头,入目的只是一片荒芜。
漆黑的发鬓湿润了起来,他咬着牙根,压下身体微微的战栗。
那一刻,谢有仪恨不得变回一团毫无灵识的剑灵,窝在小雅剑中,舒舒服服,人间的纷乱丝毫打扰不到他。
堵在喉咙的话似乎一松,他终于说了出来,断断续续的:“陆余翎,你出来……动他们算什么本事!”
谢有仪右手虚虚握了一下,却召不出他的剑。他开始往后退去,黑暗仿佛无限拉长,将他牢牢笼罩在里面,直到他撞进一个灼热的胸膛。
少年像触了电一样惊得要弹起来,但男人紧紧抱着他,坚实的双臂将他整个人嵌入自己的怀里,火热的胸膛贴着谢有仪挺直的背,心跳声平稳有力,带着春花光森木的呼吸打在他耳廓上:“都过去了,谢峭,我们都会回来的!”
谢有仪不动了。过了很久,他小声说:“你们都会回来吗?”
男人浅吻着他冰凉的脸颊,疼惜而坚定道:“会的。你已经做到了。”
谢有仪从噩梦中脱身了。
月色照进这个朴素的屋子。
谢有仪没睁开眼就感觉到了,一个轻柔的吻落在他耳朵上。
谢有仪僵了一下,慢慢睁开眼。
屋里没点灯,男人背着月光,哪怕强悍的身体线条蒙上了一轮光晕,侵略气息也依然浓厚到不可逼视。
见他醒来,贺蔚然笑了,仿佛紧绷了很久的神经终于放下,惬意又欢喜:“谢小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