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子有点呆,他实在没有想到像小鸡一样弱的文玉竟然敢说出这样的话,“离婚?你休想!我爸白给你调工作啦?你他妈一个农村娃,要不是我爸,你能进城?”
这是文玉忍受一切屈辱的根本原因,是的,自己的工作是公爹给调过来的,自己的那个脸堂赤红的老父,不止一次的向文玉念叨:“做人,可不能忘本!咱得对得起人家!”
但愤怒让文玉无暇顾及于此,冲出了门去。
结果是,公爹从工地赶了回来,将东子一顿痛骂;文玉的老爸走了十多里山路才坐上通往城里的车,一见到文玉,更是一顿痛骂。婆婆拉着文玉的手,将逸多送了过来:“东子还小,不懂事,你和妈说,妈说他!”
两岁的逸多挥着两手要文玉抱——这一年,文玉带初三,赶上晚自习要十点才下班,所以婆婆就带着孙孙。
任着逸多在自己怀里舒拳伸腿,文玉的泪就落了下来:文玉知道,自己是没有可能离开这个令她窒息的人的。
有了上次的那个经历,文玉什么都不敢想了。
十点、十一点……门,还是纹丝不动,文玉实在乏累极了——初三,两个班的课,起早贪晚,这么多的烦心事儿,让文玉的睡眠特别不好——就走进了书房躺了下来——自从上次的离婚风波后,文玉就和东子分开睡了。
“咣!”“叭嚓!”“咕咚!”文玉一下子就醒了,她知道,这是东子回来了。
那次的文玉的愤怒,让东子老实了几天,也真就是几天。接着东子就换了另外一种方式:他常常半夜回来,而且一定要估摸文玉睡熟了才进门。关门的时候必定将门重重地甩在门框上,使得整栋楼都要抖一抖,以致于对门的梁婶都来告诉要轻点关门,梁叔的心脏受不了这么大的刺激。然后就是脱鞋,先是一只,“咣当!”接着是另外一只“咣当!”然后是“出溜——吧唧”,这是东子将那两只鞋当做足球踢向墙再反弹回来——楼下的李哥因为这个已经几乎要破口大骂了。但东子是不在乎这些的,因为他只有最后一个环节了,就是哼起欢快的曲子,走去书房,在那关紧着的门上“咚咚”敲上那么几声,心情好时,还要带着鼓点的韵味,就又踏着轻快的小步,轻轻巧巧下楼去了。
这样的精神折磨让东子非常满意,特别是她看到文玉黑着眼圈,病恹恹的时候,就高兴的叫道:“哎呦!林妹妹呦!来呀!再有力气和我离婚那!”
文玉躺在黑暗中,她没有出声,对这段婚姻,对这个人,她都绝望透了,但她不能反抗,不能逃避,她只能忍受,她认为自己的忍受很有意义:本本分分的爸爸可以不被村人戳脊梁骨;妈妈可以不再以泪洗面;自己不会被人骂成忘恩负义;逸多宝贝至少有爸有妈;还有真心实意拿亲姑娘似的疼爱自己教导自己的公爹,还有虽然偏袒东子但伺候自己汤汤水水周到的婆婆……有这么多的好处,就牺牲自己有什么关系呢?
文玉等着。
可是那声音直到“咣当”就停止了,接着响起敲书房门的声音,出奇的,这声音居然不甚响亮:“文玉,起来,我和你有话说。”
文玉本来也没有脱衣服,就打开门走去了客厅。一股酒气扑面而来,文玉心里暗叫“不好!”
可出奇的,东子只是打了一个酒嗝:“文玉,咱俩离婚吧!孩子归我,房子也归我,你什么都不用负担,包括孩子将来长大所有的费用。”
文玉没有说话,她的脑袋一时适应不过来,只向东子的那个方向的人形瞥了一眼——文玉都有点忘记东子长什么样了。
“明天,九点,咱俩去民政局离婚。”
没有等文玉回答,东子就站起身来,摇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