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滔滔不绝,路未然权当背景音了也没听进几分去,倒是桓少歌突然起了点兴趣,拿过来闻了闻:“确实好闻……有龙涎香,降真香,还有白芨。”
商贩以识人无数的眼光看出来,桓少歌大概率要买下来了,更加不遗余力的夸赞:“公子真厉害!”
桓少歌瞅着路未然眼巴巴看着一地财宝,像要屯粮过冬的松鼠,心中好笑,还不等掏出银子叫他开心一下,忽然又见他的眼睛被另一样物什吸引了去。
那是一朵白瓷烧制的秋海棠,拳头大小,拖在掌心里精致优美,胎体细腻光滑,白色的花瓣有如牛乳,另外两片瓷片略泛红色,中间点缀一枚花蕊,栩栩如生,路未然仔细看来看去,爱不释手。
他对陶瓷没什么研究,但做化学实验时涉猎过一点,若非这里是北夏,他觉得这朵秋海棠肯定是宋朝的定窑白瓷。
这样东西可以说是商贩摊上最珍贵的物品之一了,他见路未然有兴趣,眼睛也是一亮:“这个啊又叫相思草,花瓣背面还有一道泪痕,传说那是嫦娥的泪落在了上面……”他这故事还没开始讲,就被路未然无情打断:
“瞎说,明明是釉质烧焙时会流动,因而凝聚成这样的形状。”
商贩:“……”
商贩决定换个角度:“我家白釉啊是独一份的,这色泽,看看,全绵江的窑系也没有一家是我家这样的。”他指了指隔壁摊卖的古董瓷瓶,“您们看那白瓷,就没有质感。知道为什么吗?我家白瓷是佛祖开过光的……”
路未然:“瞎说,是你的原料釉有大量氧化铝、氧化钛……”
桓少歌见他毛病发作,及时制止住了他的“胡言乱语”:“好啦,他又不是你学生。”
路未然撇撇嘴,低头摆弄秋海棠和香篆。
桓少歌问他:“究竟想要哪个?”
“唔……”路未然嘴上道,“我看看而已。随便看看。”内心:为什么要做选择!我全都要!!
桓少歌低笑一声:“是没钱吧?”
被戳中痛脚的路未然,幽幽瞥他一眼。
桓少歌从他手中掂量过那朵秋海棠,道:“好啦,我买来送你。”
路未然眼睛一下子有了光彩,能当场叫爸爸。
结果小贩报了价钱,路未然吓了一跳,那秋海棠又不是什么金子做的,居然那么贵!!他一下拦住桓少歌,放下了秋海棠,拿起香篆和‘傍情’,说道:“还是要这个吧。这个你也喜欢嘛,点了一起开心。”
商贩内心:我刚才明明讲了个爱情故事你们没有听到吗……说好了有情人一起点的……算了随便你们。
他面上笑道:“二位公子实在是太有眼光了。”
路未然兴高采烈拿了香篆,乐呵呵又往市集深处了。在他背后,桓少歌拿起了那枚秋海棠,摸出一张银票递给商贩,并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商贩瞪着眼珠接过银票,放到眼前看了个仔细,随即笑得合不拢嘴。
桓少歌手心中捏着那朵相思草,追着路未然的背影走了几步,忽然停住,低头看了看手心的东西,也搞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买下来了。
他对某人是不是太好了点?
他默默把白瓷花收起来,若无其事地走上去。路未然还嫌他走得慢,见人终于跟上,把人往身边拽了拽,伸手递上香粉,兴致勃勃道:“你闻你闻,真的好闻。”
桓少歌又笑了出来:“是是,好闻。开心了?”
路未然忽然觉着小公子这笑,就像哄孩子一样,他意识到自己开心的太脱缰,登时收敛起了自己轻薄,变得端庄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