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躺在游廊的美人榻上面,盯着外面细细密密的雨帘,恍惚了一瞬,而后便听得有人叫她,“湘湘。”
苏湘湘怔怔地顺着声音看过去,来人一身白袍,撑着一把十二骨的天青色油纸伞,站在廊下叫她。
是哥哥?
她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兄长了,连他的脸都只是在记忆里依稀有个模样而已。
白衣青年玉冠束发,温文尔雅的模样,赫然是她的兄长苏晏,而他现在正皱着眉跟她说话:“湘湘,你莫要在意外面的那些流言。”
她坐起身来,茫然地看着自己的兄长,脑子慢了半拍,什么流言?
苏晏只以为她还在跟自己闹脾气,心下叹了口气,旁人只看自己这妹妹表面温顺,实则脾气最倔,说不理人便不理人。
一开始厌恶他,就半点好眼色都不给他一点,现在怕是还觉得自己是来看热闹的。
如今苏湘湘半坐在榻上,一只玉白的脚抵在走廊的木制地板上,也不看他,像是厌烦了跟他说话,只是瞧着院子里那棵枝繁叶茂的合欢树出神。
她还是那样厌烦他,如今竟是连看都不愿意看他一眼。
现在因着与淮南王订婚一事,长安城上下全是嘲笑苏湘湘的,笑她不自量力,也笑她一副恶人心肠,擅自拆散有情人。
只是外人不知道内情,他确是知道一点的,这里面的事情不是那么简单的,流言能传的这么快,就怕有人冲着苏湘湘来的,恶意毫不掩饰,就是要一把将她打入地狱,再不能翻身。
苏晏见苏湘湘坐在榻上不言不语的,只觉得自己这遭来的不是时候。又想起苏婉筱跟自己提过的,说苏湘湘不想认他这个哥哥。
况且他也只是庶兄而已,管不到那么多。
苏晏抿了抿唇,“你好歹也吃一些东西。”
“我不饿。”苏湘湘低下头慢吞吞道,她还是有种在梦中的不真实感,仿佛下一刻就要醒过来一样。
苏湘湘曾听抚养自己长大的嬷嬷说过,人死之后会有走马灯,将那些记忆重温一遍,走马灯就是这样的吗?将那些糟糕的回忆重新记起来,那些糟糕的事情也重新做一遍。
她那个时候就觉得,所谓的走马灯就像是一个奇怪的梦。
是了,她该是在梦中的。
刀尖刺穿心脏的感觉仿佛还残留在身体里,她应该是死了才对。
苏晏还想说些什么,没忍住,咳了两声。
苏湘湘闻声蹙眉,却又别扭着不去看他,“你还是早些回去,我有事会叫人的。”似是觉得这话太冷太硬,复又小声补了句:“天气凉,容易染风寒。”
声音细细小小,生怕他听到一般。
乍得了这隐藏得极深的关心,苏晏有些想笑,却又顾及到苏湘湘,强行忍住了,只是笑意还是浮现出些许,“那我便先走了,你也莫要在廊下待太久,容易着凉。”
院子冷冷清清的,因着下雨的关系,仿佛有寒气从地面上渗出来,雨滴顺着屋檐连成一串晶莹剔透的珠子,落到青石板上碎了一地。
这是她在苏府的院子。
苏湘湘看着兄长远去的背影,在榻上复又躺了下去,她拿手背盖住眼睛。
整个人浸没在冷意里,空气里浮动着潮湿的水汽,仿佛正拉着她静静沉入深渊的海底。
她正在做一个梦,苏湘湘想。
一个真实到让人落泪的梦。
如果是梦的话,那个人应该也在的吧?她动了动唇,有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