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小翠绝望地摇头,眼泪飚个不停。
“好了好了,喜儿,我们先跟小翠去看看他。其他事情,以后我们再慢慢商量解决。”
季见君感觉到这母女俩脾气都很硬,只能做和事佬,两边哄,两边劝。
胡小翠擦干眼泪,平复情绪,领着他们二老去了云湖。
当他们走进附近的一座小庙,季见君大吃一惊。
那天他和杜歌行、明心三人来过这个地方,他还在这里燃灯、上香、祈愿,竟然没有发现,敲钟的人就是伊藤川。
眼前坐在金尊佛像旁边的老人,穿着粗布衲衣,紧闭着双眼,手掌交叠放在打坐的腿上。
那张满是皱纹的脸,形容枯槁,但眉眼轮廓,确实和七十多年的那个年轻士兵一模一样。
许是觉察到有人来,他慢慢睁开了眼睛。
视线从胡小翠身上,掠过季见君,最后落在喜儿身上,双眼突然圆睁,原本镇定自若的神情,变得慌乱,眼泪像水龙头,流入脸上的沟壑,转眼湿了整张脸。
“喜儿……”老人声音沙哑,像被人摁住脖子,吃力地发出声来。
应该是许久没说话导致,喜儿对此深有体会。
这个曾经成为她噩梦一般的男人,每次想起来就让她怒火中烧、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的的人,此刻,为何令她如此陌生?仿佛她从来没见过他。
她心里平静得如云湖的水,无风,不起一丝波澜。
恨与不恨,这个问题还重要吗?
她已经无话可说。
“恨我,恨我,恨我……”原本坐在地上的老人,情绪几近崩溃,趴在地上,肩膀抖得像筛子。
“叔叔!”胡小翠也跟着哭了,跪在他旁边,试图把他扶起来,却怎么也扶不动。转头望向两个站着的老人,边哭边吼,声嘶力竭:
“为什么都恨他?他有什么错?他爱的国抛弃了他,他爱的女人不爱他,他的儿子他不能认,他连身份都没有,他什么都没有,他做错了什么?”
佛像前有一排垫子,季见君扶着喜儿在其中一块垫子上坐下来,他坐在她旁边,面向胡小翠和伊藤川的方向。
“阿川,还记得我们之前讨论过的那个问题吗?我们都一致认为,那场战争,不管打多久,中国一定会胜利。你知道为什么吗?”
趴在地上的老人缓缓抬起头来,男人似乎天生对于战争这种话题感兴趣。
这个话题让他恢复了平静,重新以打坐的姿势坐好,看着季见君。
“第一,中国,有□□,他是,军事天才;第二,中国人,团结,国共合作;第三,保家卫国,正义。”
“这么多年了,你的中文还是连不起来?”季见君笑着打趣他,笑完以后,轻叹了口气,抓住旁边喜儿的手:
“就凭你有这样的真知灼见,我是不会恨你的。我的喜儿吃了很多苦,她有孩子心性,你不要强求她。”
季见君不等对方开口,回到刚才的话题:
“看到云湖的水了吗?清澈干净,平静无波。‘上善若水,水利万物而不争。’最善的人好像水一样,水善于滋润万物,却不与万物相争。我们中国人骨子里是水的特质,这是几千年中国文化滋润生养凝结的民族品性。”
“《老子》,”伊藤川两眼放光,“我懂,‘天下莫柔弱於水,而攻坚强者之莫能胜,以其无以易之。弱子胜强,柔子胜刚,天下莫不知,莫能行’。”
伊藤川念中国的古诗词,比他自己说话利索许多。
“是的,普天之下,再没有什么东西比水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