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就是碎酒瓶,鱼淼不敢拿手去碰,一手扶着墙。伸着小短腿一点点把玻璃渣子拨开,又跑去建了地上的一堆落叶,在台阶上铺开,顺便戳了戳慢吞吞吃着面包的男孩儿:“你可以先起来一下吗?”
谢梓洲看着她抱着的一堆落叶,沉默几秒,站了起来。
鱼淼开开心心地把落叶铺到他坐的地方。
“好啦,你现在可以坐下啦。”
夜间的秋风是凉的,带着树叶扑簌簌响,一片又一片的枯黄叶子打着旋儿从枝桠挣脱跌落,在地上层层叠叠地堆积起来。
鱼淼闻着身边飘来的淡淡面包香,心里默默念着“苗苗不饿,苗苗不是小馋猫”,歪过头看他。
男孩儿吃得很慢,长长的像小刷子一样的睫毛低垂,盖住些许眼底的阴沉。
小姑娘双腿伸直搭在下一节台阶上,无聊地上下抬起放下,小声问他:“刚刚那个叔叔是你爸爸吗?”
“……”
“他为什么要打你呀?”
“……”
“我爸爸说,如果有人打我,我可以打回去,但是不能打伤,因为这样我就有把柄在别人手上了。”
“……”
“你知道把柄是什么意思吗?”
面包吃完,耳边一直有只小鸟在叽叽喳喳,谢梓洲有些不耐,皱着眉转头,张了张嘴,小姑娘清亮的眸子里带着丝水雾般的茫然,好奇又直率地望着他,他一愣,不受控似的临嘴改了口:“……不知道。”
没得到想要的答案,鱼淼失望地转回头:“噢。”停了两秒,她嘀咕了一句,“你也不太聪明的样子呢,这都不知道。”
谢梓洲:“……”
小姑娘思绪跳脱,转眼注意力又跑到了别的事情上:“你怎么不喝牛奶啊?”
谢梓洲瞥了眼他放在地上的牛奶,“……不想喝。”
“不可以哦,”鱼淼努力学着妈妈的口吻,“不喝牛奶长不高的。”
“……”
鱼淼飞快瞅了瞅他的脸,举着根手指郑重其事道:“而且还会变丑。”
谢梓洲想起下午的事情,抬眸。
鱼淼贴过来,语气凝重地强调:“你本来就不好看,不能再变丑了!”
“……”
谢梓洲扯了下嘴角,又露出了一个下午那样不是什么好意思的表情。
鱼淼仔仔细细地盯着他的脸端详,其实这个小朋友很好看哎,她还没见过这么好看的男孩子,但是他好讨厌,谁让他下午说她丑。
——大气的鱼淼小朋友,其实还是很记仇的。
鱼淼拿过那瓶牛奶,爱喝牛奶的小姑娘对怎么开盖儿已经非常熟练,她找了个看上去比较好下嘴的地方,将瓶盖儿边缘放在牙齿间,咬住,手带着瓶子往下压,脑袋带着牙齿往上扬,只听“嘎嘣”一声——
谢梓洲愣了。
鱼淼也愣了。
安静了三秒。
谢梓洲:“你……”
“哇——”小姑娘仰头,毫无预兆地嚎啕大哭起来。
她手里拿着开了盖儿的牛奶,另一只手里躺着咬下来的瓶盖儿。
和一颗,沾着血的牙齿。
“痛呜呜呜呜——”
谢梓洲被她的哭声震得有些头疼,同样才六岁的他从来没照顾过人,更没应付过小女孩,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做,坐在那儿有些发愣。
好一会儿,他皱着眉,有点儿烦躁,干巴巴蹦出一句:“别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