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轻棠很清楚自己的命运。
看爷爷的意思,多半自己不久之后就得嫁给那个坐轮椅的、眼睛里有邪光的男人,这也许是她和关绪的最后一点交集。
所以蒋轻棠尽力记住这一刻的温暖,等以后,就算掉进深渊里,看不到光,至少她的心里,还藏着关绪送给她的一点亮光。
“我得走了。”关绪说。
蒋轻棠瞳孔收缩了一下,攥紧自己胸口的那个心形吊坠。
“下次再来看你。”
蒋轻棠咬着唇,嗯了一声。
其实两人都知道,可能没有下一次了。
关绪再怎么厉害也不至于插手蒋家的家务事,她今天能救蒋轻棠一次,却救不了她的一辈子,只要蒋老爷子主意不改,蒋轻棠很快就会嫁到罗家去,做罗秒的妻子。
名义上的罗家少夫人,关绪却知道,罗家从根上已经烂了,那就是个金碧辉煌的魔窟,吃人不吐骨头的那种。
关绪很为蒋轻棠惋惜,出淤泥而不染的姑娘,转眼要被推进火坑,毁了一辈子。
可是世道如此,人人都活得艰难,关绪想继承自己爷爷的心愿,把关家做大,从她接手关家事务以后一直和蒋家保持良好合作,即使心疼蒋轻棠,也当真对这女孩动了心,也不可能因为这么点自私的念头,坏了大事。
“下次再来看你。”关绪舍不得走,听了几分钟,又说一遍。
“嗯。”蒋轻棠脑袋埋得很低很低,回应的这一声,能听出一点压抑的鼻音。
关绪不敢多待,怕她哭出来,自己就真的心软了,做出什么色,令智昏的决定,狠心别过眼,不看蒋轻棠,转头就走,动作果决,一点不拖泥带水。
她转身以后,蒋轻棠才敢抬起头来,在月色下,眼圈已经红了。
她身上还披着关绪留给她的外套。
她看着关绪毫不留恋地大步离开的背影,又想起下午的时候,自己不小心撞进她怀里,她抱着自己,笑盈盈地开玩笑,问自己才第一次见面就往她怀里钻,是不是想跟她回家。
想啊,当然想。
蒋轻棠恨不得自己能变成关绪身上的随便一个什么挂件儿,跟着她走,天涯海角,哪里都好。
除了想跟她日夜惦念的关姐姐长厢厮守,蒋轻棠还有一点不足为外人道的小私心,她想离开蒋家这座牢笼,她想有个人能把自己从蒋家带出去,她最希望能带她出去的那个人当然是关绪。
蒋轻棠攥着胸前的心形吊坠,目送关绪消失在夜色中。
眼里的泪水终于止不住,在眼眶里转了几圈,滚落下来。
砸在手背上,转瞬即凉。
她浑身上下的力气都随着关绪的离开被抽干,甚至无法支持她站立,只能佝偻着腰,缓慢地坐在门口的石阶上。
她的手哆哆嗦嗦地把那枚吊坠打开,那是一个小小的相框,里面放着一张照片,已经泛黄了。
是很多年前,她与关绪的合照。
很难说她孤独一人的时光里,有多少次是因为存着一点再见一见关姐姐的信念而支撑下来的。
现在这个心愿实现,蒋轻棠的人生已经全然无望了。
她抓着关绪留下来的外套,外套上属于关绪的温暖越来越少。她抱着肩膀,在寒冷的夜里把自己缩成一个小团。
她把眼睛死死地压在手臂上,压得眼球都开始胀痛,可是温热的眼泪还是顺着她的手臂汩汩往下流。
……
关绪离开蒋家后一直心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