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袍的下摆猛然扫过桌面,杯盏灯烛呼啦啦摔了一地。许久没看见自家主子气成这副模样, 底下人都不敢吱声。
外头传来的战报一天比一天恶劣, 南军放下杨城不打, 竟绕了一个大圈子直攻阜宁,连栗竹也失守了。
他自诩在用兵之上不输旁人,多少年来没吃过这样的亏, 自打丰河城陷落, 这一个月中几乎屡战屡败, 对方像是能看透人心一样,和先前几年的僵持战完全不同,简直匪夷。
内侍见他脸色难看, 轻声细语地宽慰“皇上,您消消气儿。”
“这不可能。”端王支着额头若有所思, “往杨城调兵明明是朕临时起意,他们如何会知晓?”
喃喃自语了一阵,他朝旁边的居河问道“反贼的主将是何人?”
“回禀圣上, 是周朗。”
周朗此人他有所耳闻,端王当即摇头, “不对, 不可能是他,他没这么大本事。”
可是定王手下还会有谁是他不认识的?
沉吟良久,才吩咐下去“再去查查, 他身后可有给他出谋划策的幕僚。”
这段时间里,丰河城内一切如旧。
容萤被伯方岳泽摁在家里温养身子,陆阳在照看她的同时,依旧会给周朗寄信。岑景前去栗竹劝降,一走就走了大半个月。他们是在月末接到栗竹攻下的消息,但令人遗憾的是,钱飞英并没有投诚。
这个看上去有些不着调的憨厚将军,在性命与忠君之中选择了后者,无论岑景如何劝说,他依旧不改初心,即便死,也要作为端王麾下的一员大将而死。城破的那一日,他立在墙头,一把长刀横于脖颈,面向北方,双目炯炯有神,直挺挺地跪在那儿。
人各有志,所规不同。
能一条道走到黑,这份信念依旧使人钦佩。
容萤听到战报时,心中感叹万千,一方面惋惜钱飞英,一方面也担心岑景。
他回城的时候,伯方几人赶着去接他,天下着大雨,岑景没有撑伞,人和马一起淋得湿透,苍白的面容憔悴不堪。容萤取了薄毯给他裹上,端来姜汤放到他手中。
初春还是料峭轻寒,有些故事讲起来难免让人涩然。
他是从十六岁起就跟着端王爷,五六年来一直藏在阴暗里。
“将军待我很好,他是个正直的人,他说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责任,他的责任就是,食君之禄,担君之忧,忠君之事。”岑景闭上眼,摁着眉心,“得知自己养大的是个白眼狼,一定很失望吧。”
因为心中有愧,怎么安慰都是无解。在场的也只能默默地陪着他。
当夜晚上,岳泽拎了几坛子酒和他对饮,吐了喝,喝了又吐,最后歪歪倒倒趴在桌上。陆阳和伯方将他二人抬回房,彼时天已经快亮了,伯方倚在栏杆旁朝他轻叹
“都还是孩子啊……”
四月山花浪漫,北方却战火熊熊。
南军的铁蹄如疾风骤雨,踏过嵩山,横扫千里,直逼京师。
大势已去,天下人都明白,而今南王爷是要取代北王爷了,夺城早如探囊取物,轻而易举,于是能倒戈的也就跟着纷纷倒戈。
等了那么多年,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回京城,对于容萤而言这是渴望了很久的梦想。
周朗不辞辛苦地赶回来,准备接他们北上。
“您定国有功,王爷说了,公主、王侯的封号还是次要,今后世子袭爵,锦衣玉食代代相传,子子孙孙都是太平无忧的。”
容萤听完了也不过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