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公语蕊遭遇绑架回来以后,云熠跟前跟后趴在床头做了好几天的孝子,让公语蕊每天都好生感动,但当她伤养得差不多能正常行动以后,小家伙却又很少出现了。
小家伙年幼,一直被公语蕊保护得很好,虽然没有大富大贵,但也没吃过什么苦头,如今却生生地熬住了暗卫营的训练,回家见到公语蕊也从不提起自己多苦。
他不说不代表公语蕊不知道,她是做母亲的,儿子头发变短了一丁点都能瞧得分明,当然也不会忽略掉小家伙身上多出的伤痕,她几次劝他不要这么拼了,小家伙对此却很执拗。
公语蕊又是感动又是心疼,但这事她劝不动小的,就开始去纠缠大的,宰辅大人这几日得了不少“贿赂”——来自养伤时无事可做只能继续埋头女红的宰辅夫人的最新力作。
为了儿子,公语蕊已然选择性忘记自己曾经说过再也不给他一针一线的事了。
说来也怪,公语蕊女红手艺越发好了,绣出的荷包也有各色花样,但云靖恭还是对最早那个绣工一般的青竹荷包情有独钟,不过到底收了礼物还是要作出态度的,于是某天晚上宰辅大人一本正经地开始“劝说”儿子。
“你娘身边一直有护卫在,你大可不必如此。”
“熠儿不喜欢处处仰仗别人,”云熠认真地看着他,“我现在没法保护娘亲,但至少要先学会保护好自己,熠儿不想将来成为娘亲的拖累。”
云靖恭愣了下,他看着眼前越发显得健康沉稳的男孩,忍不住又想起梦中那个小崽子。
满打满算,萧祉死的时候才十岁。一生只有十年的小皇子,“前半生”作为一个孤儿在江南作为一个家奴被人任意欺压,“后半生”成为皇子锦衣玉食地长大,被悉心教养着帝王之术,强烈的反差让那孩子特别没有安全感。也许是因为把萧祉从江南带回来的人是他,小崽子格外依赖他,每次只有看到他才会觉得安心。
他觉得小崽子有点烦,但又不想让人知道自己打算辅佐的皇子是个爱哭鬼,耐不住萧祉纠缠,就哄着他睡了几次,他知道萧祉时常做噩梦,偶尔半夜醒来会抱着他偷偷叫一声“爹爹”,他本想睁眼训斥一顿的,但怀里的小家伙手软脚软,软绵温热的靠在他的怀中,让他一时间手脚都无措起来。
他从不知道小孩的身体还可以这样暖,似乎连他冷硬的心都被传染得软了几分。
他鲜少做梦,即便是醒悟到自己的人生是个谎言的那时候,也从未对消失在自己手中的生命感到愧疚。然而他一生唯一的这个长梦,真实得仿佛真的发生过,梦中连死前那种窒息和浑身的疼痛都无比真实。他总是忍不住在想,小崽子才十岁,是怎么有勇气服下毒药的?那药烈不烈,疼不疼?
他找萧祉找了四年,虽然每次传回来的消息都很让人失望,他却从未放弃过,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确信萧祉还活着,顽强地,在这世上的某个角落等着他。
四年后他终于找到了萧祉,却不是梦中那个萧祉。和萧祉一样的小屁孩很聪明也很机灵,嘴甜胆子大,和他所认识的萧祉完全不一样,却是一个真正的五岁孩童的模样,有了一段他和萧祉都没经历过的童年,有一个,他们都不曾有过的好母亲。
他起初很是厌恶公语蕊的,因为这个女人的存在,耽误了他四年时间,但见到云熠的那一刻他内心又分明是庆幸的。便是因为这个,尽管他不喜欢老和尚所说的“改变你的命运”的说法,尽管他知道公语蕊身世成谜一身破绽,他也愿意给她一份独一无二的纵容。
他以为自己是这样想的,却逐渐发现自己压根没法从那女人身上移开目光。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女